蓝蓝的一地蝴蝶花
    一千朵一万朵蓝蝴蝶花
    在这个世界的山塬能存放多久
    在我和陇南的记忆里能存放多久
    落在细雨枝头窃窃私语的、蓝蓝的
    一地蝴蝶花,风和阳光怎样吻你
    一株紫苜蓿怎样吻你
    蓝蓝的一地蝴蝶花
    谁正张开含笑的眸子噙住你淡淡的
    体香!而谁又在你幸福的深处沉睡
    忘却了你的凋零
    1998.04.03于落霞寨

消逝的身影与永存的声音
    一
    听到二胡声仿佛听到了岷江的滚滚波涛
    这声音不再是仿佛又听到了响泉的涟漪
    正一圈一圈涌到村庄枕边
    从天津打工回来的三娘嘶声呼唤
    你在哪里!你究竟去了哪里……
    她不停地追问那个喜欢在夜里临江而坐
    拉二胡的人
    这时谁也分辨不清脸上挂着的是月花
    还是泪花!难过的水一漾一漾漫过心头
    这该死的地震
    二
    如今只有闭着眼睛才能看到那把矮个子的二胡
    坐在那方青石上,身板瘦瘦双目却深邃渺远
    当五指摁在两条弦上他就是一条漾水河了
    一张弓握在右 ...

阿月
    当所有魂牵梦萦的日子
    变得陌生起来
    阿月,我们丢失的
    何止是一只眼睛
    夜色朦胧里
    蓝色的金树不见了
    可我分明感到
    冥冥中树梢挂着的
    那是谁的心
    亮晶晶
    让我惊叫出声
    当一切变得很柔和时
    阿月,裂帛之音在我体内
    绵软犹如绸缎
    原载《飞天》1996年3月号
    摘自《陇南50年文学作品选》

还没有找到
    从五月走来
    现在已是深秋了我还没有找到
    说过“舍不得就别走啊”这句话的人
    沿途我看到半片山压掉了一处坟茔
    我突然想起那下面埋着的
    是你我当年的媒人
    在余震中寻寻觅觅,我从废墟下拉出好多人
    二十八日这天下午
    我突然在残垣断壁下的瓦砾中发现
    一颗死去的树臂上重生出几枚嫩芽
    它们在我惊讶的注视下正努力绽发
    在余震中走走停停,我错把河看成了草原呀
    错把浪花看成了撒欢的羊群
    我想起穿着粗布衣裳的父亲
    想起缠着腰带蹲在白龙江边的陇南
    山一样的父亲和 ...

兰子妹妹
    羞答答地山歌从密林深处箭一样射来
    孤竹的少年心跳如鹿
    孤竹的少年心事重重
    放眼于白昼之上
    期盼着你的到来
    兰子妹妹
    苍鹰自仇池山巅飞来了
    落在檐前
    宛若一颗圣洁的灵魂
    无数邪恶背过去脸去
    你的歌声渗透了我的一生
    兰子妹妹
    等待你的
    是杯浓浓香茶
    兰子妹妹
    等待你的
    依然是一杯
    浓浓的香茶
    原载《诗歌报月刊》1994年4月号
    摘自《陇南50年文学作品选》

陇南的蓝
    第一眼望见的、是陇南的天空
    蓝着——陇南的天空——还是蓝着
    是身在异乡常常想念的那种颜色
    土地、森林、山水、我的乡亲
    在蓝天下活泛、流动、行走着
    皱巴巴的大爷脸上皱巴巴的笑容
    让我回家的心情更加迫切
    那些叫石榴的果子挂在青郁的枝头
    她们的唇尚未绽开、贝齿还没露出来
    我不由把外地带来的几句歌
    哼出了声,门前的那个妹子
    还没来及听仔细就被我慌忙藏起
    我红着脸抬起头来——陇南的天空
    蓝着——陇南的天空——还是蓝着
    蓝蓝的蓝啊!
    我心上一下子耸立 ...

陇南的冬天
    屋子里多暖和呀!
    难道纷纷大雪还不能把爱留在家
    谁此刻还在半路上漂泊
    谁被半路上漂泊的西北风
    把一种思乡的情吹痛
    陇南的冬天,把棉被裹得紧了又紧
    厚厚的雪下是辛苦了一年的家畜和人
    庄稼的子孙们全已酣然入梦
    只有一只喜鹊还在村口喊叫它的家人
    陇南的冬天从不会说一句虚话
    贴心话儿也不会轻易吐出嘴唇
    她们面对面只把一块块干柴添进炉膛
    点火时才把最温暖的那句话——
    掏出来擦一下
    陇南的冬天很硬朗也很柔和
    就连树芽和小草也知道
    冬天的背后不是 ...

春天
    三月,柳荫街到处飘起了柳毛
    白白的、一团一团随风起落
    有时钻进眼里
    让我看不清恭王府的春天
    有时吸进嗓子、咳得我脸红脖子粗
    尤其正跟已着一步裙的桃花打招呼时
    尤其发现很多人不但跟桃花打着招呼
    还要缠住她合影留念——
    此情此景不由就让我想起、我的陇南
    我的陇南此时肯定已换上了单衫
    她的长裙上肯定只开了几朵
    黄黄的、亮亮的探春花
    从后海到鼓楼,我边走边想
    想着想着就不由人掏出手机:
    我说喂!咱陇南的春天长啥样了?

亲亲的乡风
    风轻轻往枝头上撞
    桃花一瓣一瓣飘落
    当年失足水里的妹子还在竭力挣扎
    呼救!微微细雨下个不停
    离开故乡时风就这样吹
    顽皮得仿佛陇南的童年
    还顽皮地故意往我胸膛里钻
    那时候我在雨里走着
    好像是要沦落风尘去了
    又像是要摆脱贫穷去了
    可此刻,山路离水路太远
    我已无法穿过泥泞救起当年
    我只能把衣扣全解开来
    让风轻轻地吹啊!亲亲的乡风

在陇南的南风里
    顶着水桃红头巾走过陇南的我的娘亲!
    西汉水两岸的野菊花在你走过时开了
    黄的、粉的、白的,都在南风里
    笑着跟你这位亲戚打招呼
    穿着水蓝色汗褂走过陇南的我的娘亲!
    晚霞湖在你走过时水起皱了
    一层一层涟漪在南风里涌到你的脚下
    蹬着藏青色毛底平绒布鞋走过陇南的
    我的娘亲!提着绛色竹篾梳笼
    走过陇南的,我的娘亲!
    在七十年代陇南的南风里
    你牵着我的小手走在去姨母家的路上
    您一直是我眼中——最好看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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