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我忙着把四边形切割成三角形,获得足够的锐角和钝角,它们多么像我少年和暮年的样子啊―――不流血的下午,没硝烟的下午一个人悄悄用尽了他的垂直。最小的锐角瞪着我说:“到此为止吧,再没有什么可以裸露的了,再没有什么因果可供谈论的了。”整个下午,我爱抚着她清晨般干净的身子,我几乎要瞎掉了。是啊,我听你的,我懂得你,你免不了和我的一致免不了纸醉金迷,免不了裂胆摧肝。2004年8月

松林寡淡,大相国寺寡淡
    路上走过带枷的人,脸是赭红的
    日头还是很毒
    云朵像吃了官司,孤单地飘着
    诵经者被蝉声吸引,早就站到了枝头
    替天行道的人也一样内心空虚。
    书上说,你突然地发了疯
    圆睁双目,拔掉了寺内巨大的柳树
    鸟儿四散,非常惊讶
    念经的神仙像松果滚了一地

我是六楞形的,每一面生着不同的病我的心脏长得像松、竹、梅。对我这样的人来说,遁世是庸俗的谈兴衰之道,也是庸俗的我有时竟忘记了枯荣。我在六楞形的耳中、鼻中、眼中塞满了盐和黄土坐在镜子背后,你们再也看不到我了2005年1月

窗外,三三两两的鸟鸣找不到源头一天的繁星找不到源头。街头嘈杂,樟树呜呜地哭着拖拉机呜呜地哭着妓女和医生呜呜地哭着。春水碧绿,备受折磨。他茫然地站立像从一场失败的隐身术中醒来2005年3月15日

在狱中我愉快地练习倒立。我倒立,群山随之倒立铁栅间狱卒的脸晃动远处的猛虎也不得不倒立。整整一个秋季我看着它深深的喉咙2005年9月

源头哭着,一路奔下来,在鲁国境内死于大海。一个三十七岁的汉人,为什么要抱着她一起哭?在大街,在田野,在机械废弃的旧工厂他常常无端端地崩溃掉。他挣破了身体举着一根白花花的骨头在哭。他烧尽了课本,坐在灰里哭。他连后果都没有想过,他连脸上的血和泥都没擦干净。秋日河岸,白云流动,景物颓伤,像一场大病。2004年6月

(一)
    十一月河水清洌,适合做成塔尖
    收割余下的刀口正慢慢抚平
    田野上,吹拂着大病愈后的轻松
    我坐在河岸,用红笔标出你的位置。
    中年了,许多事物变得易于确认:弧形的
    池塘说明它是个空壳,梯形的则蓄满幽灵。
    你笑着,在地图中合上小木箱
    果子烂了,以迎接初雪
    (二)
    燕雀不知鸿鹄,却是秋日同窗
    在宿命的丛林
    你变成我,我变成你。
    有时在枝头共眺,山下连绵无尽的村庄
    每一户都住着母亲。时而灰蒙蒙,时而铁锈色
    无端端悲喜交加
    有时绕着贫穷的屋檐,飞五圈
    ...

她低挽发髻,绿裙妖娆,有时从湖水中
    直接穿行而过,抵达对岸,榛树丛里的小石凳。
    我造景的手段,取自魏晋:浓密要上升为疏朗
    竹子取代黄杨,但相逢的场面必须是日常的
    小石凳早就坐了两人,一个是红旗砂轮厂的退休职工
    姓陶,左颊留着刀疤。另一个的脸看不清
    垂着,一动不动,落叶踢着他的红色塑料鞋。
    你就挤在他们中间吧。我必须走过漫长的湖畔小径
    才能到达。你先读我刻在阴阳界上的留言吧:
    你不叫虞姬,你是砂轮厂的多病女工。你真的不是
    虞姬,寝前要牢记服药,一次三粒。逛街时
    画 ...

孤峰独自旋转,在我们每日鞭打的陀螺之上。有一张桌子始终不动铺着它目睹又一直被拒之于外的一切其历炼,平行于我们的膝盖。其颜色掩之于晚霞。称之曰孤峰实则不能跨出这一步向墙外唤来邋遢的早餐,为了早已丧失的这一课。呼之为孤峰实则已无春色可看大陆架在我的酒杯中退去。荡漾掩蔽着惶恐。桌面说峰在其孤其实是一个人,连转身都不可能像语言附着于一张白纸。其实头颅过大又无法尽废其白只能说今夜我在京城。一个人。远行无以表达隐身之难。2009年3月

秋天踩着水调歌头,踩着菩萨蛮
    野鸭在雨后的湖上,翻跟斗
    朝着湖滨的朱门,吊白眼。
    流水因袭了本国的老章法,一笔又一笔
    倾向于脸上平抹,内心既汹涌,又缓慢。
    宴席散尽,你到高于柳梢的楼上独饮
    旧天堂的墙上写着“拆”字,可这湖水
    是能拆掉的么?我倒要看看
    你们又能建设什么样的新章法?
    我距明朝灭亡350年,我距天坛1100公里。
    是的,我有着不合时宜的孤单,我偏爱景物冰凉的
    过去式:枯荷举着,仿八大山人,像钟声入暮。
    200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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