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的第一个除夕,
    我将一尾八斤重的鱼杀了。
    它的血沾满了我的双手,
    还有它的鳞片,溅到我的脸上。
    当我挖它的心肺时,
    我的手指被它的肋骨划破。
    它看见我的手指流出了血,
    它死不瞑目——
    2001.1.26.

受伤的黎明,路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仙人球在野地里刺猬般疯长。
    道德象一张纸币,快乐贿赂了大腿,
    而酗酒者,象一只幸运的甲壳虫。
    “什么使城市在瞬间夷为平地?”
    城郊的垃圾场象另一种超市。
    眩晕的日子,乞丐错乱的尖叫——
    “黑夜和白天都亮着路灯。”
    2001.9.28.

我们相互道别;要知道,
    我们不会永远。
    [俄]鲍—波普拉夫斯基
    我认识那些枯死的草木,
    我认识那些被宰杀的禽畜,
    我认识那些死去的亲人,
    在人间,我认识活着的我。
    黑夜降临,月光之水冰凉,
    蝉在树枝上缄口不语,
    乡村躲避着城市的喧哗,
    被道德烫伤的脸纷纷带上面具。
    等待在等待中到来,
    苏醒,伴随着教堂虔诚的钟声,
    生命宿命地向下弯曲,
    我屈服于最后的缺席审判。
    多少事物在黑暗中挣扎,
    爱情的伤口催人泪下,
    内敛的河流,反刍的天空,
    忍住一生的苦 ...

受伤的人,受伤的采石场。
    石头成为石头的遗址。
    落定的碎石,象死鱼的鳞片,
    沙眼的风景,在泪水的
    雨中,风化——
    2001.10.25.

原始的风,给乡村带来原始的夜,
    月光下的楝树,象乡村落榜的吉他手。
    年久失修的门感染我——
    我曾居住过的老屋,
    斑驳的砖墙,岁月磋砣着它的
    倾斜∶一个时代,只剩下
    一段褪色的标语。
    辛酸的记忆在旧木椅上吱嘎作响,
    黑夜冷却着乡村的痛。
    但乡村的寂静擦破我的睡眠,
    我摸索着门上的青铜锁。
    窗上断裂的月光,
    无辜的蝙蝠抛下黑色的预言。
    而我,象一个在乡村的流亡者,
    梦想着,把乡村的梦想
    带走带走带走¨¨¨
    2001.9.19.

那颤栗,象潮湿的呼吸,
    我体内的蚯蚓在夜里梦游,
    漂泊的面影消失在黎明。
    一些隐秘的词,在乌鸦的嘴里,
    风掀动晾衣绳上的床单,
    疼痛的颜色渐渐黯淡。
    黑蚂蚁,在青草的裙裾下寻找归宿,
    但谁是蚁王?我捐献的
    遗体,是否就是一只大蚁巢?
    2001.9.17.

钟表店里的钟表,显示着
    形而上的时间。
    在生命短促的呼吸里,
    我该怎样被自己遗忘?
    手持鲜花的人,和我素昧平生,
    成长的烦恼,象周围莫名的暗示,
    我,在惊讶中渐渐变老。
    而多少年来,我对活着的恐惧,
    就象我对于死亡。
    谁让我活着?我为谁活着?
    暧昧的雨季,让我无法
    抽身离去。在瞬间,
    是谁被时间的鱼钩紧紧咬住?
    2001.9.16.

……终于等来了一场大雪,
    象梦中的相逢∶亲切,兴奋。
    瀑布般的天空,挥霍着少年的激情,
    我听见了光蔓延的声音。
    大雪压弯的树枝,被谁刻意渲染,
    内在的寒冷,来自温暖的鞋底。
    当一列火车,喘着气驶出车站,
    我忍不住抓一把雪,搓脸——
    2000.12.11.

早晨五点,我能听见河对岸,
    传来的猪的几声尖叫。
    我可以想象出一把尖刀,
    是怎样捅进猪的咽喉
    寒光闪闪的热血,
    毫不留情地向世界喷射......
    新的一天,我周围的事物
    --树,鸟,还有那条小河,
    就是在这毛骨悚然中醒来

早晨五点,我能听见河对岸
    传来的猪的几声尖叫。
    我可以想象出一把尖刀,
    是怎样捅进猪的咽喉。
    寒光闪闪的热血,
    毫不留情地向世界喷射……
    新的一天,我周围的事物
    ——树,鸟,还有那条小河,
    就是在这毛骨悚然中醒来。
    200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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