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的蛇,不知道长短

风吹灭了山岗的明月
    蝙蝠撞开门扉
    在房梁上,到树洞里
    它们清晰的做爱运动却无人发现
    黄昏已经下沉,黎明开始开拔
    我爱过的人全都消逝在那面窗前
    只留下往事在音乐中站立
    耳听屋檐滴水的声音
    你在细雨水中不停呼喊余华
    遥远的夏季,抱梦而眠
    那个说书老人的乡音浓重
    就用阴影将你的窗格子拉上吧
    然后,在昏暗的油灯下脱去外衣

1
    早已消逝的惊雷
    滚落在柳絮中飞回
    “谁,谁离开了尘世?”
    有如神的灯芯草
    燃亮烛光苍白的眼神
    “谁见到,谁也不要宣布”
    只有在黑夜中相识的人
    知道,这里的春天降落黄土
    他们紧紧搂抱着
    就说:“把灯关掉吧!”
    2
    让夜象爱犬的身影
    从肩头跳下
    我驱赶我
    把手指喂给它
    蜷缩在墙角
    仿佛睡着了
    我要离去时——夜
    它闪光的肚皮擦亮桌面,走来
    杳无音讯,无影无踪……
    我也一丝一缕地消失
    剩下,磷光闪烁的碟子
    盛放:我灵魂的小骨骼
    死 ...

小姑娘真漂亮
    她带我去看她家的桃园
    她对我讲
    她去过那个山洞
    喏,那是那个
    她指着半山腰上树丛掩映的
    一处暗黑对我说
    我问是你一个人去的吗
    她说是呀
    我说你不怕吗
    不怕,她歪着小脑袋
    滴溜着黑眼睛似有嗔怒地说
    你看这条河沟里的水就是从山洞里
    流出来的
    在洞里面
    凉幽幽的
    好舒服哟
    我说是吗
    抬头就看见了她家桃园里
    小姑娘拳头般大小的香桃
    在树梢树阴
    青青红红的喜人

那一年冬天,刚刚下过第一场雪
    也是我记忆中的第一场雪
    傍晚来得很早。在去电影院的路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们绕过一个个雪堆,看着
    行人朦胧的影子闪过——
    黑暗使我们觉得好玩
    那时还没有高压汞灯
    装扮成淡蓝色的花朵,或是
    一轮微红色的月亮
    我们的肺里吸满茉莉花的香气
    一种比茉莉花更为凛冽的香气
    (没有人知道那是死亡的气息)
    那一年电影院里上演着《人民战争胜利万岁》
    在里面我们认识了仇恨与火
    我们爱着《小兵张嘎》和《平原游击队》
    我们用木制的大刀与手枪
  ...

一头熊自动选择了一个地点
    所有的决定来自它的一闪念
    而所有的季节却并不听从它的
    安排,不同的季节
    对它有不同的看法
    一头宿命的熊,在它动乱的
    国家里走向孤独
    它的喋喋不休只是针对自己的肝脏
    它不与肝脏以外的东西为伍
    在有一只母熊照顾它的生活之前
    它还不愿在树洞里死去
    它没有流下过沮丧的眼泪
    如果有可能,它倒想试一试
    它失眠,贫穷
    它的叫喊没人愿意保存
    虽然合唱队取消了它的声音
    它说它对此已漠不关心
    1999.8.25.

风中的钢刀灵巧地转动
    大坝上的牛羊失踪
    树木朝冬天一起鞠躬
    绿色租赁给军队
    枝干被造成大船时
    洪水来临
    豪华的时代
    在宴请它的客人
    铜号、美酒
    竹椅上东方的想像
    是不落的太阳
    悬挂在砖窑上空
    工匠们造就的天堂
    流星般塌落
    情人们睡在回声
    那世纪之交的桥洞里
    戴天使面具的人们
    从桥上走过

他向我,笑着,这儿倒凉快,
    当我擦着汗珠,弹去爬山的土,
    当我看见他的瘦弱的身体
    战抖,在地下一阵隐隐的风里。
    他笑着,你不应该放过这个消遣的时机,
    这是上海的申报,唉这五光十色的新闻,
    让我们坐过去,那里有一线暗黄的光。
    我想起大街上疯狂的跑着的人们,
    那些个残酷的,为死亡恫吓的人们,
    像是蜂踊的昆虫,向我们的洞里挤。
    谁知道农夫把什么种子洒在这地里?
    我正在高楼上睡觉,一个说,我在洗澡。
    你想最近的市价会有变动吗?府上是?
    哦哦,改日一定拜访,我最近很 ...

一个人老了,在目光和谈吐之间,
    在黄瓜和茶叶之间,
    像烟上升,像水下降。黑暗迫近。
    在黑暗之间,白了头发,脱了牙齿。
    像旧时代的一段逸闻,
    像戏曲中的一个配角。一个人老了。
    秋天的大幕沉重的落下!?
    露水是凉的。音乐一意孤行。
    他看到落伍的大雁、熄灭的火、
    庸才、静止的机器、未完成的画像,
    当青年恋人们走远,一个人老了,
    飞鸟转移了视线。
    他有了足够的经验评判善恶,
    但是机会在减少,像沙子
    滑下宽大的指缝,而门在闭合。
    一个青年活在他身体之中;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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