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户咽气的时候,他的宝贝儿子王西正与一帮闲油子赌大钱。
苏鲁交界这一带,做什么事都要带个大字,抽大烟,喝大酒,赌大钱。王西正赢得痛快,他家的管家突然跑了进来:“少爷,快回家,老爷快不行了。”
王西真想抽管家一巴掌:“真晦气,你会不会说人话?我家老爷子才四十八岁,身体比牛还壮,你就咒他不行了?我踢死你!”
管家急得直打哆嗦:“少爷,老爷被周大户设了套,把咱家的油坊输掉了,一怒之下急火攻心,你再不回家就见不到了。”
等王西跑回家,家里已是哭声一片。王大户躺在席上,脸上已经盖上了火纸。
出完殡,王西一身孝服,踹开了周大户的大门。周大户端坐在八仙桌旁说:“来了?你爹的死,我也难受啊,虽说咱两家都做油坊生意,可没有多大的仇啊。这打大牌的事,可是愿赌服输啊!”
王西血红着眼说:“你给我爹设了套,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大户两手一摊:“乡里乡亲的,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这样吧,你如果找到证据是我设了套,我就按咱这儿的风俗,请大戏,给你死去的爹赔罪,还把赢来的油坊还给你。要是找不到证据呢?”
王西“刺啦”撕开孝衣:“那我就请大戏,给你赔罪!咱三年为限!”
几天后,村里传出消息:王西不知从哪里带回一个要饭的,说是拜师学艺,要为父亲讨回公道。周大户不动声色,只是叮嘱下人盯紧了。
说来也怪,王西从此大门紧闭,只是几天外出一次,购买牛肉和苹果。周大户听了,眉头就收紧了,这两样东西可贵呢。一晃两年过去了,那个要饭的一直没露面,这让周大户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咬咬牙,拿出二百大洋买了枪,训练家丁护院。
王西那头的事还没见分晓,小日本的队伍开过来了。汉奸翻译带着日本兵,晃着刺刀进了周大户家:“皇军让你当维持会长,告诉当地人老老实实听皇军的,有了差错,拿你是问!”
周大户苦着脸当上了维持会长,好在他与附近村的大户都有来往,倒也能完成筹钱交粮的任务,只是往鬼子据点送花姑娘的差事,让他好不为难,只能送钱赔罪,一拖再拖。
鬼子等不及了,十几号人冲进村,抢了三个妇女就往据点拖。那些人哭天喊地时,就听一声尖叫,从树上飞下一人,头戴面具,双手如大公鸡般上下晃动,猛然冲到日本兵面前,一个公鸡甩头,日本兵的眼中涌出鲜血。等附近的鬼子回过神来举枪射击时,那人一下越过墙头,没了踪影。
鬼子吃了亏,马上搜查这个“公鸡人”,可把村里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可疑的人。周大户的管家突然想起,那王西在家练武,会不会……周大户把眼一瞪:“再说这话,我勒死你!”
过了半月,又有鬼子进了村,抓了三个妇女。人还没出村,墙后忽地飞出一人,双手如大公鸡般上下晃动,点一下头,又有一个鬼子捂眼倒地。眨眼间,那人又越过墙头不见了。
周大户一口咬定这人是山那边过来的八路军高手,外号“铁公鸡”,会轻功,还会用头发甩钢镖伤人眼睛,请皇军派人捉拿。鬼子哪敢再进村骚扰?周大户又想办法出钱出粮,维持鬼子需要,倒让村里太平了半年。
日本兵撤走后,有人捉了周大户拉到集市上,说他通敌卖国。这时,几年没露面的王西出现了,他精瘦精瘦的,頭发很长,胡乱用麻绳扎着。他双手抱拳走上前:“各位乡亲,周大户这几年明里帮日本人,暗里护乡亲,不能这么对他。但这事过去了吧,我又失了面子。”
有人不服了:“你谁啊?”
王西正色道:“各位乡亲,周大户逼死了我父亲,我们打赌三年为限,在这三年里,我要替父亲赢回这个面子。可这几年周大户办了不少善事,我不能不明事理。我就要跟八路军队伍走了,这样吧,周大户当众请我吃一顿烧饼,只要五斤管够,这梁子就算过去了。怎样?”
周大户正下不了台,一听有这便宜事,急忙来到旁边的烧饼摊前,抱了五斤烧饼,送到王西手上。
谁知,王西几口一个烧饼,狼吞虎咽,不到一个时辰就吃了一大半。
眼看只剩下半块了,王西打个饱嗝,问:“我吃了你几斤烧饼?”
周大户回答:“五斤。”
王西摇头:“不对,我这么瘦,怎么能吃五斤烧饼?你又设套。”
周大户急了:“各位乡亲,大家作证,是不是五斤?”
王西扬声道:“这不有秤吗?来来,你帮个忙,称一称我有多重,够不够五斤?”
那称秤的手持秤杆跳到桌上。王西蹲下身子,双手抓住秤钩,那持秤人将秤砣挪到五斤的星上,慢慢发力。他不敢用力过猛,这边一个大活人坠着,用力大了,秤砣还不飞出去?
还真奇了,围观的人只见王西慢慢升高,与五斤的秤砣保持着平衡。
忽然有人大喊:“看,脚离地了,一个大活人,才五斤!”
众人惊呆了,却听王西哈哈一笑:“好烧饼!这几年为了练轻功,我一直吃‘苹果炒牛肉’,把家底都吃光了,今天总算吃顿饱饭。”他一下跳回地上,猛地一个甩头,麻绳扎着的长发飞起,发梢暗藏的钢镖准确地钉住了那半块烧饼。接着,他晃动双手,猛地越过墙头,没了踪影。
“乡亲们!”周大户两眼发光,举手大喊,“大家看到了吧?他就是这几年杀鬼子救乡亲的‘铁公鸡’!快找戏班子!”
旁边的人似乎明白了:“周大户,你这是认输了请大戏?”
周大户说:“请什么大戏?我要请戏班排演‘铁公鸡’大戏,给英雄扬名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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