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是最纯洁的性,又是最性感的情。接吻是灵与肉共同抵达的临界点:风帆已经鼓胀,张力既将突破,情势一触即发,却又戛然而止——双双登上了暗度陈仓的接吻之船。</P>
接吻这个仪式以最庄重的形式,向世界宣布和昭示人类生存繁衍的一项最本质的内容。接吻是这个凝固了的婚礼;它并不多一点指向婚床,但也不少一点止于求爱。
再没有比接吻更能点化性爱之真谛的物事了。你不能想像《红楼梦》里的人物会接吻,因为那里的爱情太高尚太精神化了,动辄“落花人独立”,最性感的场景不过“微雨双燕飞。”身心健全者就一边为宝黛生死之恋落泪,一边又悄悄纳闷,男女没有刻骨铭心的交合溶化何以产生这份生死相从的感情?你同亲不能想像《金瓶梅》里的人物会接吻,因为那里面绾结纽织着的只是一引进男体女体,燃烧着的是被压抑被扭曲得太久的绿荧荧的淫欲之火。
也许这引进排列不工整的对偶句我们沮丧,要么是超凡脱俗的神圣的爱,要么是赤裸裸的肉欲——中国爱情不会接吻。古典的中国爱情中,接吻在哪里?我们还想起了表达着历代的中国男人的情趣和向往的《聊斋志异》中的狐仙,她们俏丽迷人,千娇百艳,真正的“狐媚偏能惑主”,各色等男人纷纷倒在她们的裙裾之下,醉生梦死。但狐仙的唇舌呢?从来没见《聊斋》里的书生提起过。即使她们有,想必也一定是冰凉的,苍白的,若有似无的吧。
吻,是情事,是性事,但它更是艺事的。凝神体察,你会发现:女人喜爱红玫瑰不是没有道理的,尤其是那待绽的蓓蕾,它将启未启,保持着期待的状态;女人与口红形影不离不是没有道理的,每天清晨,拧开那一小管精灵,就是一只小妖摇曳着升起,一个喑哑的声音只有女人才能听到:KISSME;女人嗜食熟透了的草莓不是没有道理的,那肥厚饱满的浆果一经触咬,汁液四溢,一股冷红便幽幽流到了心里——这时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所有的意象都指向那个性与爱的接榫:吻。
有性爱之吻。接吻有如双人舞,也许有主导方,用微妙的暗示带动着,引导着对方,但双方最终都追随一个共同节奏和旋律的导向;
有母爱之吻。母亲对婴儿的吻究其实质,有着多少对那娇憨柔嫩的肉体的狂爱与痴恋;
有友爱之吻。那是亲昵的也是轻俏的吻,却也令人如坐春风,如沐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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