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传记_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格尔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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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加索与超现实主义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主要代表保罗·艾吕雅一拍即合,首先在于他们饶有兴味的爱好。毕加索喜欢诗,他认为艾吕雅的诗是超现实主义文学中最激情澎湃、最富于想像力的篇章。而艾吕雅喜欢绘画,他对毕加索说:“我每次看你的画,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亲切,还是惊讶?说不清。画面上的人和物我都似曾见过,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毕加索喜欢别人这样来谈观感,而不怎么看重语无伦次、说不到点子上的长篇大论。他说,那是痴人呓语,根本看不懂他的画。
    1936年初,在圣日耳曼—德—普列附近的罗马教堂对面的德·马戈特酒吧,53岁的毕加索出席了由布列顿和艾吕雅主持的超现实主义聚会。会上,艾吕雅带着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年轻姑娘来到了毕加索的身边,她叫道拉·玛尔,原名亨利特·泰奥多尔·马科维奇,正是《亚威农的少女》问世的那一年出生。她既能绘画,又会摄影,是布列顿的密友和诗人乔治·巴泰的情名人轶事妇。她曾随父亲去过南美,并在阿根廷长大,讲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
    道拉·玛尔坐在桌边,她戴着黑手套,上面绣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忽然,她脱下手套,从桌上拿起一把长长的尖刀,在纤纤玉指间舞动着,好像是要测量刀子离手指多近才不至于伤了自己。毕加索被道拉·玛尔的优美风度迷醉了,他果断地走过去,问她能否送那副手套给他作个纪念。玛尔笑着答应了。手套至今仍保存在格兰·奥古斯丁大街寓所的玻璃陈列柜里。
    如果说,泰勒的形体代表了青春;那么,玛尔的气质则代表着文化。他们之间的交往日益亲密,玛尔久慕毕加索的大名,她渐渐与乔治·巴泰疏远了。
    春天,艾吕雅应一个西班牙青年艺术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的邀请,出访巴塞罗那,他在毕加索作品回顾展览会的开幕式上作了热情而又幽默的讲话:
    毕加索是一个真实的画家,他的真实性就在于他对生命的理解。世上万物都是有生命的,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如果艺术仅仅停留在把所看到的反映出来,那一部照相机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有绘画,还要有诗歌?因为我们看到的远远不止视野范围内的东西,我们有第三只眼睛,能看到自己的内心,能看到社会的脉搏,能看到命运在敲门……如果你站出来说,我看不到。那么,很对不起,至少你和艺术是沾不上边的。你可以采取别的方式去赚钱,或当官,或经商,但无论如何,你不会像毕加索一样,画一只玻璃瓶就可以买一幢房子……
    艾吕雅又随展览会去了毕尔巴鄂和马德里,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强调:
    毕加索是当代不断迸发着创新精神的至高无上的典范。
    在艾吕雅充满激情的演讲中,整个西班牙掀起了一股“毕加索热”。
    而毕加索本人却悄悄躲在巴黎的寓所里,读着艾吕雅的诗集《富有想像力的眼睛》。
    艾吕雅返回巴黎,随即叩见了毕加索,向他汇报了西班牙之行的情况。毕加索边听边笑,看他那沉浸在回忆和向往中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国。艾吕雅发现自己的诗集翻开躺在床上,很受感动。因为这本集子才送给毕加索不久,他没有指望这位繁忙的大画家一下子就把它看完。他轻轻地问毕加索对他的诗的看法。
    毕加索从床上拿过诗集,翻到他特意折了一个角的一页,说:
    “这首《宏伟的气势》应该刻在铜版上。诗画一体,中国人一直是这样搞的,效果特别的好,我们也来试试。”他们采用了一种新发明的方法,由艾吕雅亲自将诗写在铜版上,毕加索在周围画上插图。为了纪念这次愉快而成功的合作,他们各自签名,并注上日期。艾吕雅注的日期是:36,6,3,3时15分。而毕加索则是:1936年6月4日。迟了一天,大约是先写诗,后插图,最后一道工序是毕加索完成的。艾吕雅为了回报毕加索,特意写了一首献诗;
    美好的日子,我又见到了难忘的人
    他使我终生难忘
    而那些心性无常的女人的眼睛
    却把我变成荣誉的屏风
    她们掩盖在一阵欢笑之中
    ……
    他说1自己是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郁的黑暗中”,“忽然浸沉在曙光里”,毕加索的神采“令人惊喜地进入我的心间”。
    其实,真正“浸沉在曙光里”的是毕加索,6月3日那一天,他和道拉·玛尔度过了一个销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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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现实主义作为一个艺术流派,它的宗旨是为了引导人们穿越黑暗的丛林,走向光明;跨过强权的沼泽,奔向自名人轶事由。它是由一群有名望、有理想、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组成。当他们发觉,艺术流派只能停留在书面的阶段,无法解决饥饿、寒冷、战争等社会问题时,他们陷入了空前的苦闷。
    1925年,法国政府公然派遣军队镇压摩洛哥人民争取独立与和平的武装起义。当时,大部分知识分子站在狭隘的民族主义立场上,支持这场血腥的非正义战争。超现实主义者们尽管和法国共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着很大的分歧,但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坚定不移地和法共一起,谴责侵略,声援摩洛哥人民的解放事业。他们甚至还考虑过将《超现实主义革命》和法共的机关刊《光明》合并,把整个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理想融入共产主义的追求之中。
    从1931年起,超现实主义渡过了它的十年鼎盛时期而开始下滑。不同派系的人若即若离,仅仅维持着知识分子表面的斯文。两年后,布列顿由于对国际政治问题持不同意见,被开除出“欧洲声援革命联盟”。
    1937年,也就是主持完德·马戈特酒吧的聚会之后,布列顿即飞去了美洲大名人轶事陆。他在墨西哥会见了托洛茨基,共同组建“国际独立革命艺术联盟”,喊出了“不要你们的战争,不要你们的和平”的典型的无政府主义口号。他把革命赤裸裸的解释为:“最简单的超现实主义就是拿着手槍走上街头,漫无目的地朝着人群开槍,能干多久就干多久。”
    布列顿与阿拉贡、艾吕雅等人彻底分道扬镳。至1939年二战爆发,超现实主义者们匆忙发布文告《不要效仿希特勒》、《打倒橡皮图章文学》,然后各奔前程。
    毕加索尽管与布列顿有着很深的友谊,但他对政治一向不闻不问,他以为那是政治家的事情,就像打仗是军人的事一样。可是,他对超现实主义内部的纷争却不能不闻不问,那里不仅有他的朋友,更关乎现代艺术的发展。理智和良知都告诉他,阿拉贡艾吕雅的路线更富于正义感,更代表人类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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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较之以前,毕加索的条件有了更多的改善。沙巴泰实际上成了他的管家兼秘书,他还买了一辆宽敞的西班牙轿车,这给旅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司机马塞尔尽心尽职,非常让人放心,他很快也和沙巴泰一样,成为毕加索府上重要一员。难能可贵的是,沙巴泰、马赛尔的工资一直在30英镑以内,但他们的后半辈子都紧跟着这位大师,靠的是耿耿忠心。特别是沙巴泰,他和妻子都在这里效劳,住在一间狭小吵闹的房间里,那屋子比寺庙里修行和尚的单间住房大不了多少,而且在一片工人住宅区的楼顶上,夏热冬冷,他们一住就是几十年。
    毕加索学到一个中国词,他认为以此说明沙巴泰和马赛尔在家里的鲜明对比很有意思——哼哈二将。沙巴泰古板正统,做事丝丝入扣,原则性很强,要是有人来访,如果不是在毕加索规定的时间内或未经约定的,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沉着脸,好半天才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算是答复。若是碰上马赛尔,他也会把你拦住,不让你干扰主人的工作。但他很客气,常常给人很舒服的台阶下,然后,他“哈哈”大笑地和你告别。两人的风格迥然不同,称作“哼哈二将”还真的十分准确。由于机警灵活,毕加索对马赛尔的信任度似乎更高。比如毕加索要出门,该不该出,什么时候出,都是马赛尔作最后决定。这还不算,没读过书的马赛尔还是毕加索的作品评论员。毕加索说,马赛尔从未遭受过文学虚饰的传染,像一张白纸,光可鉴人,他的反映比那些装模作样的评论家们更真实可靠。所以,马赛尔每天报到后,要先去画室检查毕加索昨晚画的画,毕加索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听马赛尔谈个人意见。
    马赛尔绝对是个聪明人,他长年看毕加索作画,虽然自己并不能掌握,却培养了一门绝技:鉴定赝品。毕加索在画坛享有盛誉以后,其作品的赝品俯拾皆是,层出不穷,有的甚至连专门和毕加索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画商,如卡恩韦勒、卢森堡们都认不出,但马赛尔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于是被毕加索称为“惟一能理解我的画的人”。尽管马赛尔如此“权威”,但他从不以此傲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毕加索给的,他怀着一种感恩的心理为毕加索做事,有求必应。
    马赛尔还是对保罗影响最大的人。毕加索是个工作狂,他喜爱孩子,但很少把时间耗费在孩子们身上,除非是为他们画像。保罗只有和马赛尔玩,这样在他的生活中,汽车和摩托车比什么都重要。他走路的姿势、讲话的神态都是马赛尔的味道。长大后,游手好闲的保罗就只干一件事,参加摩托车竞赛。马赛尔在毕加索身边25年,一直到1950年的一天夜里,他瞒着毕加索开车带家人到郊外兜风,不小心把车撞到了树上,人未伤而车已毁。毕加索一气之下,炒了马赛尔的鱿鱼。
    毕加索不耐烦和机器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因而他不愿意学开车。有一位朋友好心地建议他“应该学会开车,它可以让脑子得到休息”,毕加索马上幽他一默:“可是,我就是喜欢思索。”
    1936年的夏天,毕加索是在距坎城几英里的一个小山村莫金斯度过的。艾吕雅曾在这里的朋友家住过,感觉很好,便向毕加索极力推荐。
    毕加索是一块磁石,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一个强大的艺术磁场。莫金斯人发现,随着这个老头的到来,他们小镇马上热闹起来。塞尔伏斯夫妇、曼雷、保尔·卢森堡、列内·恰尔等,都来了。有一天,小镇上来了一位稀客,他就是英国人罗兰特·潘罗斯。这位集作家、画家、评论家于一身的“老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这个偏僻的村庄找到了毕加索,他的福特牌轿车一路风尘径直开进毕加索下榻的“大天地旅馆”。毕加索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了一天,他们就成了意气相投的朋友。
    过了几天,毕加索问潘罗斯是否愿意他一起去坎城,拜访住在那里的马蒂斯。潘罗斯满口应承,并请求让他亲自为毕加索开车。
    马赛尔开车时,毕加索总爱坐在前排,他说三边的风景都看得到,就不会受到瞌睡虫的侵袭。而这回坐潘罗斯的车,他主动去了后排——他担心,至少是不了解潘罗斯的车技。这一次谨慎几乎是挽救了毕加索的性命。
    从坎城回来已是中午,可能是灼热的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对潘罗斯的视线有影响,他没有看清前方拐弯处一辆卡车是在左边迎面向他们驶来。虽然急刹制止了轿车钻入卡车腹部,但车子却撞到了一块。剧烈的震荡将毕加索重重地摔在车架上,胸部传出“咔嚓”的响声。毕加索心里一紧,以为肋骨断了,赶忙去医院照X光,还好,没有内伤,痛了十余天,完全复原。
    这件事,毕加索只写信告诉了沙巴泰。莫金斯所有和毕加索朝夕相处的朋友,都被他瞒过了。他忍着伤痛,为艾吕雅的妻子努施画像,逗他们的小女儿茜赛尔玩;他时常拿了一支黑牙刷放在嘴唇上,举起右手,学希特勒大声叫嚷的样子,使全餐桌的人解颐。
    毕加索刚痊愈,就迫不及待地沿着海岸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他的目的地是圣特比兹的一家农舍,作家迪哈姆夫人和道拉·玛尔正住在那里。毕加索和玛尔在沙滩上散步,他坦诚地向玛尔进述了他的人生经历,以及他可爱的小女儿玛丽亚。玛尔说,她早就知道这些了,她不计较名分,她愿意顺其自然,她更珍视和毕加索精神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流。她谢绝了毕加索邀她去莫金斯的盛情,她说,她想静一静。临别时,他们依依不舍,毕加索和着清朗的涛声,背出了一首《恋人》:
    “她站在我的眼睑上/而她的头发披拂在我的头发中间/她有我手掌的形状/她有我眸子的颜色/她被我的影子所吞没/仿佛一块石头在天上她的眼睛总是睁开着/不让我睡去/在大白天她的梦/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失色/使我笑,哭了又笑/要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完了,他对玛尔说:“这首诗是艾吕雅写的,但是,是我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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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30年代,西班牙国内的共和政府与法西斯西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矛盾开始激化。西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1934—1935年当政,在西班牙历史上留下了“最黑暗的两年”。这个独名人轶事裁政体剥夺了3万多户农民的土地;1935年,全国工人的失业者高达72万人。这期间,毕加索两次回到自己的祖国,亲眼目睹了人民群众火热的斗争场面。在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等大城市,工人罢工声势浩大,法西斯分子佛朗哥悍然发动内战,残酷镇压人民的革命运动。
    对此,毕加索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他雕刻了两大幅铜版画,包括九幅大小与明信片相等的构图,作为一册出名人轶事售,题名为《佛朗哥的梦想与谎言》。他还特意配了一首长诗,并附有英、法两种译文: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哭声
    鸟儿的哭声,花儿的哭声
    木料和石头的哭声,砖的哭声,家具的哭声
    还有床、椅子、窗帘、瓶罐、猫、纸的哭声
    互相扰绕的气味的哭声
    烟的哭声混杂在大锅里煮沸的哭声之中
    鸟群似雨,淹没大海
    大海蚀毁的骨头……
    诗中的“大海”象征人民,而“鸟群”则直指佛朗哥为首的法西斯分子。诗歌与绘画虽然充当了投槍和匕首,却无法阻止政治局势的急转直下。
    德国和意大利的法西斯分子与佛朗哥狼狈为奸,使得战争愈益升级。1937年4月26日,西班牙巴斯克区一个小镇格尔尼卡的7000居民,像往日一样地平静而又忙碌地工作、生活着。他们万万不会想到,下午4点30,德国空军的43架飞机如鹰隼般直冲而下,向毫无防备的人们疯狂扫射和轰炸,历时3个多钟头,死1654人,伤889人,小镇的70%变成一片废墟。
    这一罪行引起了国际舆论的强烈谴责。毕加索更是义愤填膺,与此同时,他收到了母亲从巴塞罗那捎来的信,说离她和她女儿住的地方只有几码远的一个修道院被炸毁了,一连几个星期,房间里还充满了臭烟,熏得她泪流不止。毕加索发誓要拿起画笔,用最具有战斗力的作品,鞭挞战争元凶,激扬正义雄风。震撼世界的《格尔尼卡》呼之欲出。
    为了表明自己与佛朗哥势不两立的态度,毕加索不仅接受了西班牙共和国总统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尔·阿沙的任命,担任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的馆长,这是他任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官职,他还答应在这一年的巴黎大型国际博览会上为西班牙展览馆提名人轶事供自己的作品。
    令毕加索不安的是,画室太小了。
    道拉·玛尔四处打探,终于在格兰·奥古斯丁大街找到了一个很大的空房间,她以前的男友乔治·巴泰曾经在这里组织过演讲和讨论会。
    在头几天里,毕加索一口气画了25幅草图,道拉·玛尔生动而真实地拍下了这幅油画的创作过程。毕加索对这一做法十分欣赏,他说:“用照相记下一幅油画的连续变化,是很有趣的。通过照片,人们也许会了解艺术家具体表现他的幻想时的脑力劳动过程。”另一个被允许进入画室的人是艾吕雅,有他在一边评说,更能激发毕加索的想像力。
    当毕加索画完最后一笔时,画面已高达349.3厘米,长776.6厘米,直顶到屋梁的椽木上。这间房子虽然够宽了,但要搁下这幅画,还是勉为其难,只有让它向后仰一点,才放得下。毕加索每次创作和修改上面部分时,都必须站在扶梯的顶端,看上去就像是空中作业。
    毕加索在画中糅合了写实和立体主义的各种手法,线条繁复却主题鲜明,寓意隐含但激情流露,观众一看即能心领神会,根本不亚于一幅写实的力作。变形和怪诞的表现方式,让人过眼不忘,触目惊心。画面的最右侧,一个女人高举双手,大概是从一座着火的房子上跌下来;另一个妇女向前猛跑,慌恐与愤怒布满全身。左边的母亲,手托着被炸死的婴儿,啼哭呼号响彻天宇。右边角上,一个妇人的头颅探出窗子,向前平举着一盏油灯,将这一切都展示在光亮之下,让人们看明白,看仔细。画面中央的高处,有一片光,酷似眼睛,可眼睛的瞳仁却是一个灯泡;地上倒卧着战士们残缺的肢体,臂虽断,剑已折,可依然紧握不放;剑旁有一朵鲜花,这是对英雄的哀悼,对战争的控诉,对光明的呼唤。正中,因受伤而嘶鸣的马头张裂着嘴,几枝箭自上落下,仿佛是命运的终结者。左上方,一个眼睛已经移位的牛头,面目狰狞,显然是邪恶的象征。
    整个画面由黑、白、灰三色构成,笼罩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郁的悲剧气氛。所有的形象都是超越时空的,它预示了现代战争的非个人性质,从而蕴蓄着对人类自相残杀的质疑和对十恶不赦的战争贩子的鞭笞。
    《格尔尼卡》公展后,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奔走相告,人们感到了画家在严酷的政治现实面前所表现出的觉醒。当时正在读法律专业的小说家洛德·罗伊说:“我被画中的暴力惊呆了,心中愕然产生从未有过的焦虑。”超现实主义诗人米歇尔·莱里斯总结了《格尔尼卡》的绝望感:“在一个犹如‘潘多拉匣子’的黑白长方形里,毕加索向我们显示了深刻的悲哀——我们所爱的一切行将灭亡。”
    巴黎的《文献》杂志专门为此出了一期特刊《向毕加索致敬》,其中有一篇文章竟然是他的情敌乔治·巴泰写的。诗人艾吕雅情不自禁地写了一首《格尔尼卡的胜利》,与毕加索的画相呼应。诗人赫伯特·里德在《伦敦公报》1938年第六期上撰文《毕加索的格尔尼卡》指出:“他的象征是平凡的,和荷马、但丁、塞万提斯的象征一样。因为只有最普通的事物在灌注了最强烈的感情时,一件超越所有流派的伟大艺术作品才会诞生,而且诞生永垂不朽的人物。”
    毕加索在接受《法兰西文学报》的采访时,有一段掷地有声的发言,他大声告诉社会,告诉人们,怎样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你以为艺术家是什么,一个这样的低能儿——如果他是画家,那就只有一双眼睛;如果是音乐家,那就只有一对耳朵;如果他是一个诗人,那就只有一具心琴;如果是一个拳击手,那就只有一身肌肉吗?恰恰相反,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个政治人物,他会经常关心悲欢离合的世情,并从各方面作出反应。他怎么能不关心别人,怎么能以一种冷漠的态度逃避现实,而使自己同那么丰富的社会生活隔离起来呢?不,绘画并不是为了装饰住宅而创作的,它是抵抗和打击敌人的有力武器!
    《格尔尼卡》在挪威、英国、美国各地巡回展出,参观者都是人山人海,其中也混杂着极少数法西斯分子,他们妄图寻找机会,毁坏画面。当然,这都是徒劳的,人民像保护自己的眼睛和生命一样地保护着《格尔尼卡》。一幅画,虽然不能把和平的钥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人们,但它能赋予人们追求和平、幸福的力量与信心。去伦敦展览前,因张伯伦访问慕尼黑,使政局变得十分险恶。罗兰特·潘罗斯电报请示毕加索如何处理,毕加索本来对展览看得很淡,一听是这个情况,他的回答迅速而肯定:继续筹备。展览如期开幕,巡回各地,受到普遍欢迎。潘罗斯说:“几乎没有人不感到它的感情的力量。”在伦敦西区新伯灵吞画廊展览时,佛朗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徒抢先一步,订走了较大的一个展厅,要展出西政牙学院派艺术代表祖洛阿加的一幅大油画。这幅画构图平板,僵化,运用旗帜、槍炮、军服等无聊的形式鼓吹佛朗哥的军事行为。另一个与之相通的展厅里,却是战争悲剧的如实反映,一边门可罗雀,一边门庭若市,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接着,《格尔尼卡》去了美国。展览期间,《纽约时报》刊登了毕加索写给美国艺术家代表大会的一篇声明:“我一直相信,现在仍然相信,以高尚的精神从事创作和生活的艺术家,面临这场人类文明的最高成就遭到危险的斗争,不能也不应该无动于衷。”
    40年代,经毕加索同意,《格尔尼卡》借给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但他同时向公众表示,一个重获民名人轶事主自名人轶事由的西班牙,才是这幅画永远的故乡。
    二战期间,当德国驻巴黎大使看到《格尔尼卡》的照片对,喝问毕加索:
    “那么说,这幅画是你干的?”
    毕加索义正辞严地说:
    “不,是你们!”
    因为战争的缘故,《格尔尼卡》在大洋彼岸他乡作客近40年。直至1981年初,按照毕加索生前遗愿,它终于回到了西班牙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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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完《格尔尼卡》之后,毕加索就和道拉·玛尔,带着阿富汗猎狗卡斯贝克,偕同艾吕雅努施夫妇,去了莫金斯的“大天地旅馆”。劳累后的轻松使毕加索怡然自得,玛尔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相伴更是解除了他的疲惫。他们散步,闲聊,做各种游戏,仿佛回到了青梅竹马的童年时代。
    有一次,毕加索带了一只猴子回旅馆,他总是逗着它玩,使玛尔吃起醋来。猴子成了他们家庭中的一员,可是这家伙不知好歹,竟然在海滩上咬了毕加索的手指。玛尔连忙拿出一张报纸,上面登载了一条新闻,说某国国王因被猴子咬伤中毒致死。这真是绝妙一计,毕加索再也不敢碰猴子了,他要玛尔把它退到原来的商店里去。毕加索对自己的生命是非常珍视的。
    他们和艾吕雅、努施一起去看一个儿童画展。毕加索看得异乎寻常的仔细,他还用手指在一些线条上摹划着。艾吕雅开玩笑说:
    “他们比你还画得好吗?”
    毕加索回答得很认真:
    “我像他们这般大时,就能够画得和拉斐尔一样;但是我学会像他们这样画,却要花去我一生的时间。”
    儿童画手法马上就反映在毕加索随后的创作中。《猫与鸟》,线条稚拙,画面朴素,凶相毕露的猫与奄奄一息的鸟体现了一种儿童的恐怖心理。《拿船的少女》也是如此,儿童手法使变形合乎情理,也让大人产生更多的共鸣。
    毕加索和玛尔回到巴黎,还带来了他房东的小女儿伊内斯。房东有三个女儿,都在采名人轶事花场工作。毕加索怕沙巴泰太累,想再找一个仆人干家务,好让沙巴泰专心负责信件处理和接待来宾。伊内斯听说此事,主动对毕加索说:“我愿意侍候于您的左右。”毕加索就把她带到了巴黎。伊内斯很快适应了这个新环境,而且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她是这个环境的管理者和操持者。
    1938年冬天,毕加索被坐骨神经折磨了几个星期,他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上,任凭病痛践踏他并不脆弱的身体和宝贵的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沙巴泰戚戚地说:“对于你,这真是一件不妙的事,不能画画。”
    毕加索显得更忧郁:“病算啥玩意儿?我倒不在乎这个。我担心的是在我动手画一道美妙的线条时,就会有人用槍炮来捣乱。”
    大家心里都明白,毕加索指的是战争。沙巴泰一语中的:
    “他担心的是战争对他的创作的威胁。在这个没有精神冲突就不能生活的人看来,和平是必不可少的。”
    科克多后来也不得不佩服,毕加索预言过的一些事,在当时并没有什么迹象,但是它们总会得到验证,事态的发展,最终总要跃入他预料的圈套。
    许多略通医术的熟人和不熟悉的人纷纷找上门来,说有良方妙技能治好毕加索的坐骨神经。起初沙巴泰把他们都拒之门外,他怕有居心不良者混入其中。毕加索说,痛也是痛,就让他们试试吧,说不定会出现奇迹呢。
    果然,有一位医生使用毕加索从未见过的中国火炙疗法当场让他站了起来,两天就恢复了以前的活力。毕加索啧啧称奇,沙巴泰在一旁奉迎:“这是上帝特意为您派来的。”
    他不知道,中国人才不信上帝呢!
    毕加索病刚好,马上就去了马尔德附近的布朗布莱,泰勒母女俩住在那儿。玛丽亚的吸引力要比母亲大得多,她已经两岁了,长得极像父亲,矮矮胖胖,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十分可爱。玛丽亚有点会喊自己的名字了,但在她的嘴里,“玛丽亚”就变成了“玛雅”。毕加索高兴地说:“玛雅,真是地球上最美丽的名字,太美啦!”这样,他们就昵称她玛雅·沃尔特。
    随后,毕加索满足了自己离开巴黎的迫切愿望,来到了地中海滨的安提贝斯。这是法国南部的一个小港,游人很多。毕加索和道拉·玛尔、沙巴泰时而驱车到尼斯拜访马蒂斯,时而到弗列由斯去看斗牛,加紧享受战前的片刻休闲。
    一天晚上,毕加索和玛尔在安提贝斯港湾散步,他们看到一群渔民正在撒网打鱼,虽然人不少,但他们一个个沉默寡语,表情呆板,像是承受着极大的重负。乙炔灯在漆黑的夜晚里挖出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硕大的光亮,整个世界似乎就这么一点光明和希望了。
    毕加索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了迫在眉睫的战争,想起了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民,想起了祖国,以及故乡马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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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战争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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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9月1日,德国法西斯以闪电战进攻波兰,战争狂飙席卷欧洲。这天晚上,罗兰特·潘罗斯来到了安提贝斯毕加索的住所。毕加索正在画他前晚和玛尔散步时看到的情景。
    画好像是快完成了。中央是两个渔夫坐在船上,一个愁眉苦脸,往水里寻找着什么;另一个在用力捞鱼,从他们的神情里看不到明天的影子。还有两个姑娘望着他们,冷漠的面孔与华丽的衣装来自同一个世界。
    罗兰特告诉了毕加索战争的消息。毕加索并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他只是说,他要回巴黎看看。他们互道珍重,黯然而别。
    毕加索让潘斯罗把汽车载满衣箱、画卷等等先开回去,他和玛尔爬上了一辆拥挤、闷热的火车。火车开了一整天,才到巴黎。毕加索一走出站台,就感到鼻子尖已碰到了战争的前额。而艾吕雅则钻进了战火的怀抱,他已是法国军联队的一员。
    毕加索估计了一下形势,他认为走为上策。西班牙轿车在午夜出发,目的地是较远的洛昂,毕加索在那里有一栋房子。
    毕加索的估计是对的。但是,他万万想不到德军的速度那样快,快如闪电。等他们一家人赶到洛昂时,德军先后吞下了波兰、比利时,而且,已经将法国这块肥肉叼在了嘴里。
    一个园丁对风尘仆仆的毕加索说:“你的房子被德国人征用了。”
    “那些油画、雕塑呢?”毕加索最着急的是这个。
    “很抱歉,我来不及转移。何况,我不想惊动他们,要是这群野兽知道这房子是你的,他们会把它捣毁。哦,德国人现在正好军事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去了。”
    毕加索连忙带了玛尔进屋,只见屋里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糟,大件家具搬到了院子里,当作士兵的临时餐桌箱柜,床单、衣服则“变形”为抹布,立体主义的鼻祖看了都哭笑不得。毕加索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快和玛尔一起营救作品。还好,那些画在柜子里原封未动。他们每逢德国人去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就跑到屋子里搬出一批画。
    毕加索对着沙巴泰有感而发:“战争有两个情人,一个很漂亮,叫死亡;另一个很丑,就是贫困。她们都是有名的荡妇。那个漂亮的可能还看不上我们,但我们被丑的死死抱住了。”
    他像是又回到了洗衣船大楼时期,没有稳定的收入,到处买不到绘画材料,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缺少画架,只好蹲在地板上;没有帆布,就用硬纸板;在木头椅垫上调色,效果还蛮不错。
    毕加索抽空回巴黎看看,他觉得那么多作品放在屋里太危险,就挑选了最珍视的一部分,存放到一家银行的保险库里。由于真的很保险,所以有的物品战后也没有拿回去,这样就省心得多。毕加索还经常和朋友们绘画,曼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格涅、塞尔伏斯不知怎么成了“漏网之鱼”,未被应征。他们留毕加索多住一些日子,聊天,读诗,办杂志。
    可是,悠哉游哉的日子毕竟是短暂的。1940年5月15日,纳粹军队突破色当,巴黎岌岌可危。16日,毕加索执意要走,他在前往车站的途中遇见了白发苍苍的马蒂斯。“你这么急去哪里?”马蒂斯扬起手大声招呼。“洛昂。你呢?”
    “我去裁缝店。”
    “什么!你真从容呀,前线全军覆没,德国人说不定明天就进驻巴黎了哩。”
    “不要怕,我们有那么多将军,他们未必都是草包。”“不,不是草包,都是美术学院的教授。”
    说毕,两人拊掌大笑,仿佛这一笑,战争就会跑得远远的。
    2
    法国沦陷了。希特勒和法国人民的叛徒贝当签订了停战协定,将法国一分为二:一边由德军占领,巴黎就在这一区;另一个维希区由马歇尔·贝当统辖。这时,美国、墨西哥等国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派纷纷致信毕加索,竭诚欢迎他去定居,以摆脱战乱中不安定的生活。毕加索一一谢绝了,他不想远离欧洲,更不想逃亡在外。8月中旬,他反而回到巴黎,决心坚定不移地住下去。
    泰勒和玛雅也搬回了巴黎,在亨利四世大街租了一套房子。毕加索离开泰勒以后,泰勒就守着女儿一起生活,她对毕加索爱得很深,他毕竟是她涉世之初的导师和伴侣。每逢星期四和星期六,是她最幸福的日子,毕加索总会来看玛雅,尽管是来看玛雅,这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看到他就行,只有毕加索才能证实她生命的存在。其它的五天,泰勒就把一间房锁起来,告诉到处寻找父亲的玛雅:“爸爸在里面作画,不要打扰他。”毕加索对泰勒说:“你太寂寞,每天给我写写信吧,我也需要它们。”泰勒就真的每天给自己心爱的人写一封信,毕加索来访的日子她也照写不误,还不让毕加索看到,一定要寄出去。毕加索时常回信,信写得充满感情,给了泰勒不少精神上的抚慰。
    鉴于巴黎是当时的世界文化之都,德国人并不敢怎么放肆,他们的政策是笼络法国艺术家,对艺术家有许多特殊的优惠。如邀请去德国观光,额外补贴食品和煤炭。可毕加索却拒绝接受这些好处。一个朋友劝他,天气太冷,供名人轶事应又太紧张,还是要一点吧。毕加索铿锵有力地说:
    “一个西班牙人是不会感到冷的。”
    战时,毕加索呆在巴黎的确需要极大的勇气。他是希特勒最痛恨、最害怕的现代艺术大师,他一直被认为是“布尔什维克艺术”和“颓废艺术”的缔造者。何况,一些带着艺术面具的投机分子依附着新政体,狐假虎威,散播反动思潮。他们叫嚷着:“把毕加索赶进疯人院!”“把马蒂斯扔进垃圾桶!”……真正的艺术家们,莱热、厄恩斯特、扎特金、马松等,在德国人来之前都去了美国。他们都希望毕加索也去,因为他是他们的核心。毕加索给了令他们遗憾的回答:
    “我可不是甘冒风险,我只是不甘于向暴力和恐怖屈服。我想留下来就留下来,不管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毕加索付出的代价之一就是不断地受到侵扰。德国人总是找到借口来制造麻烦,每隔几天,就有一群身穿制名人轶事服的人,装模作样,东看西瞧,总想嗅出点异常来。有一次,那伙人问沙巴泰:
    “这是李普希茨先生的住宅吧?”
    “不,这是毕加索先生的住宅。”沙巴泰对付这些人有了经验,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毕加索先生该不是犹太人吧?”
    “当然不是,犹太人名人轶事大概都被杀光了。”
    德国人讨个没趣走了。
    突然德国人宣布,要对各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造册登记。犹太人的财物一律没收,非犹太人的逐一登记,以备用时拿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还不是想趁机大捞一把,外国股票、黄金珠宝和珍贵的艺术品都是他们巧取豪夺的目标。
    登记一开始,离开巴黎的人马上都回来了,以便清点财物时自己在场。毕加索的作品几乎都在银行里,他放画的隔壁就是马蒂斯的藏画室。恰好马蒂斯做了一次腹部大手术,到南方休养去了,回不来。毕加索意识到了这些珍贵艺术品的危险处境,他在自己的柜子被打开时,及时赶到了现场。
    地下室里有三大间屋子放满了画,毕加索占了两间,马蒂斯一间。虽然银行经理是他的朋友,但他是西班牙人,他和马蒂斯又都被划为“颓废”艺术家,所以形势不容乐观。幸好,检查人员是两个德国大兵,很守纪律,不太机灵。毕加索想出了好办法,他带着他们这个屋子穿到那个屋子,冷不丁地又拿出一叠画,翻给他们看。两个德国兵被毕加索牵着鼻子走,云里雾里,他们没有一点艺术修养,根本不知道看的是什么玩意,这样鬼画桃符的东西还要收藏在银行里,好笑!他们有点不耐烦了,这样,毕加索就只让他们登记了三分之一的画。填单时,德国兵问这些画一共值多少钱,毕加索说:“三间房的加起来,也顶多不过8000法郎(相当于500多英镑)。”
    德国兵空着手走了,他们还埋怨今天讨了一个苦差,没捞到一点油水。毕加索诙谐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3
    战争所造成的贫困使绘画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毕加索是一个画家,绘画是他生命最重要的表现形式。买不到颜料和画板固然令人气愤,但这是难不倒毕加索的。他炉火纯青的艺术功底,使他在任何一种非艺术的物品上都能获得艺术启发,找到艺术灵感。他一有空闲就到外面去捡石子、骨头、纸片,以至于有人把他当作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孤寡老人。他在扁圆的卵石上刻出古典式的侧画像;利用香烟盒内的纸板,做了些着色的半浮雕;小孩的脚踏车破片居然变成了一只飞禽。这一时期最有意思的作品是《公牛头》。
    《公牛头》是用最平常的物品,通过最彻底的变形,构成最简单的造型。材料只有两样,即一个自行车座和一个车把。毕加索充分发挥了自己对物体多元性质的理解力,他每看到一种事物,总能挖掘出其中的微妙含义。自行车座和车把与公牛毫不相干,毕加索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一线”就是他无处不至、无孔不入的想像。他的朋友迈克尔·累利斯向他道贺,毕加索谦逊地说:
    “这还不够,应该拿起一块木头就能发现它是一只鸟儿。”
    毕加索就是这样看重艺术家的想像力。
    作画的条件差一些,毕加索还有他的“副业”——写诗。1941年1月14日,一个又长又冷的夜晚,毕加索无心作画,他找出一个旧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簿,想学科克多的样,写一部诗剧。他认真地拟了标题《被尾巴愚弄的欲名人轶事望》。主角是“大脚”,诗人;他的朋友“洋葱”,也是他的情敌,他们共同追求女主角“果馅饼”。女主角的两个朋友是“胖忧虑”和“瘦忧虑”。其他角色还有“圆片”、“汪汪”、“静寂”等等。他们围绕着爱情、寒冷和饥饿展开活动,剧中充斥着黑色幽默和颓废情绪,比如主题歌就是一句单调的合唱词:“我的冻疮,我的冻疮,我的冻疮……”全剧自始至终使用诗的形式,许多句子简直就是诗人的手笔。如:
    “她含糊的态度像溶化的奶油。”
    “她的手指像玫瑰,有松节油的气味。”
    “我用她美貌的火柴点燃罪恶的蜡烛。”
    “她的痛苦像闪亮的大理石那样洁白而坚硬。”
    这个剧本花了四天时间才完成,在朋友们中间广为流传。迈克尔·累利斯冒着被监禁的危险,在自己的住宅里组织了一次规模很大的朗诵会。卡牧斯担任剧务主任,累利斯朗诵“大脚”的台词,参加朗诵的还有他的妻子路易斯·累利斯、保尔·萨特、西蒙·波娃、乔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格涅、约翰·奥比尔、詹尼·奥比尔、雷蒙·圭诺以及道拉·玛尔。其中的保尔·萨特和西蒙·波娃后来终身相好,互弹琴瑟。他们一个是存在主义哲学的大师,是历史上仅有的拒绝领取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另一个是法国现代最优秀的女作家,其《第二性——女人》被尊为西方妇女的“圣经”,不愧为珠联璧合,天造地设。
    剧本的演出非常成功,每个人都进入了角色,他们对在纳粹统治下能享受的这一点点自名人轶事由非常珍惜。保尔·萨特在他的日记中写道:
    “既然纳粹的毒液渗入了我们的心灵,那每一种正义的思想都是一个胜利。既然全能的警察逼迫我们缄默,那每一句话都是一篇宝贵的宣言;既然我们陷入了绝境,那这一些手势便有了誓言的重量。”
    《被尾巴愚弄的欲名人轶事望》直到1944年才第一次发表在《巴黎消息》的第二期上,还配了四幅插图。1945年,巴黎加利马德出版社发行了它的单行本,共66页,另有手稿摹印本作为毕加索分送友人的礼品。此前,该剧曾在罗兰特·潘罗斯的撮合下,趁毕加索的一次画展之机,在英国隆重上演。毕加索过足了一回“剧作家”瘾。
    诗歌依然是毕加索的另一种武器。在战争的洗礼中,毕加索的诗歌变得更加纯粹,更加锐利,更加能折射出心灵的光辉。从技术上说,他的诗歌已完全脱离绘画的影响,不再是颜料的堆积了,而且绘画中所惯有的激情和理性不留痕迹地溶入了诗歌的质素之中。可以说,只有当毕加索写出了下面这样的子时,他才是一位真正的诗人:
    我尽力把钟敲得很响
    敲得钟都流出了血
    惊起了鸽子,使它们绕着鸽棚不停地飞
    直到跌在地上累死才算罢休
    我将要把所有的门窗都用泥土封住
    我将用头发把所有会唱歌的鸟儿都捉住
    我想把所有的花朵都摘下
    我要把小羊羔抱在怀里轻轻摇动
    并用我的乳名人轶事汁喂饱它
    我将用悲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的泪水给它洗澡
    我将用孤独者的歌声伴它入眠
    4
    1943年5月的一个星期三傍晚,毕加索和道拉·玛尔带着玛尔的朋友玛丽劳尔·德·诺阿耶到卡特兰餐馆吃晚饭。诺阿耶是一名有爵位的贵妇,收藏了不少名画,还出过一本诗集《巴比伦塔》。他们刚坐定,邻桌一位英俊的男士就站起来,走到毕加索身边问好。毕加索也认识他,法国很有名气的演员阿兰·居尼。他友好地到那边回访,并向居尼敬酒,这时,居尼旁边两位容貌婉丽的姑娘吸引了毕加索的目光,他痴迷地看着,酒从杯子里洒出来了都没有知觉。居尼连忙介绍:“这位是吉娜维芙,漂亮的少女;这位是弗朗索瓦,聪明的姑娘。”
    毕加索对“漂亮的少女”似乎司空见惯,而对“聪明的姑娘”则情有独钟。他耸了耸肩说:“你一张嘴就像演戏,你说这位姑娘聪明,根据何在?”
    居尼回答:“她们是两位坠入红尘的现代圣女。”
    这句话把毕加索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过身问弗朗索瓦:“你们两位从艺术史中跑出来的难民,到底是干什么的?”
    吉娜维芙抢先回答:“我们都是画画的。”
    “真的?好呀,我也是个画画的,两位能否到我的画室去指导一下?”
    毕加索从不轻易邀请陌生人去他的画室,今天显然是情绪调动起来了,他还一定要和她们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下周星期一。
    弗朗索瓦和吉娜维芙如约而来,她们领教了正如传闻所说的要见毕加索的难度。她们先得过沙巴泰这一关,不是事先约好的沙巴泰一律拒之门外,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而后,她们又在接待室里坐了几十分钟,只好靠欣赏墙壁上挂着的画来打发这漫长的等待。弗朗索瓦特别喜欢马蒂斯1912年的一幅静物画,这是毕加索用自己的画换来的,它在幽暗中闪烁着色彩的光芒。她不禁脱口而出:“马蒂斯的画真美呵!”
    沙巴泰听了,马上严肃地纠正:“这里只有毕加索。”
    话音刚落,毕加索送走一批客人后进来了。他热情地和她们招呼,开场白就引经据典起来:“知道巴尔扎克的《不为人知的杰作》吗?你们刚才上楼时走过的楼梯,就是书中那个年轻画家看着老普比时常走过的地方。老普比是蒲桑的朋友,他的画谁也看不懂。哈,这里充满了文学和历史的幽灵。”
    毕加索带两位女客参观了他的工作室,她们有幸看到了刚雕塑好的《人与绵羊》。这是一件石膏制品,一个裸名人轶事体的人威严地站立着,正视前方,他紧紧抓住羊腿,不管它如何挣扎。整个作品简单朴素,鲜明有力,宛若形象的语言,在向人们表示一种力量、一种信心、一种希望。
    弗朗索瓦深受感染,她几乎要做了那一种力的俘虏。她感到那间画室就是一处宗教的圣殿,走进这里的人不知不觉地都会产生朝拜的心理。毕加索到底是画家的眼光,他看出了弗郎索瓦的心思。所以,当她们告别的时候,他和蔼地说:
    “假如你们想再来,请随便好了。不过,真的再来时,请不要像个去麦加的朝圣者。如果你们喜欢我,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有意思,那我们就建立单纯、直接的友好往来。要是你们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的画,那就和上美术馆没有什么两样。”
    弗朗索瓦比毕加索的大儿子保罗还小九个月,她的父亲是农业工程师,开了几家化学肥料加工厂。他酷爱文学,大量的藏书成了弗朗索瓦的精神营养,她在文学和哲学方面的理解力令人惊讶。17岁时,她师从匈牙利画家罗兹达,后又在巴黎大学专修法律,但她最感兴趣的还是绘画。父亲对她浮荡优柔的性格很是担心,他提醒女儿:“你不要悬在空中,最好穿双铅鞋落到地面上来,否则你会要碰壁的。”可弗朗索瓦认为父亲的话没有多少道理。
    她的老师罗兹达因母亲是犹太人,在巴黎如临悬崖,如履薄冰,一旦被抓住,就要关进毒气室。弗朗索瓦的父亲知道后,帮他弄到了安全返回布达佩斯的证名人轶事件。1943年2月,弗朗索瓦到车站为老师送行,她满怀惆怅地说,以后可能学不成画了。火车开动了,罗兹达跳上车对弗朗索瓦喊道:“不要急,三个月后,你会得到一个更好的老师,毕加索——”这句话竟然应验得非常准确。
    罗兹达走后,弗朗索瓦十分空虚,她谈了一个男朋友。不久男朋友又抛弃了她,她一气之下,退学在家。这一招惹恼了父亲,她被赶出家门,不得不寄住在外祖母家。她正是在孤独无助中,碰到了毕加索火热的目光。
    弗朗索瓦和吉娜维芙拜访毕加索后没几天,就共同举办了一次画展。忽然,画廊里出现了一个身着蓝白条水手紧身衫,双目炯炯有神的矮个子老人,他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人们都在悄声议论:毕加索怎么会来看两个无名女画家的画展,真是新鲜事。不巧,弗朗索瓦和吉娜维芙都外出了。当画廊老板激动地把这一消息告诉她们时,她们也深觉意外。弗朗索瓦更是有些着急,怎么办呢?毕加索会怎样看待这些作品?他会不会说“像这样的小姑娘不可能是画家”……弗朗索瓦执意要吉娜维芙和她一起再去毕加索那,探询一下他的口气。她记得毕加索前厅的大窗子下摆着许多花木和鸟类,于是她买了一盆菊花作为进门的礼物。
    毕加索的第一句话就解除了她的紧张:“没人会给一个老头子送鲜花的。”
    弗郎索瓦礼貌地说:“我不这样想。”
    “我看了你们的画展。”毕加索终于谈到了画展,她们故意装作不知道,显出很诧异的样子,听着他的下文:“你们绘画的天赋都很高,应当继续下去,一天也不停地刻苦磨练。我将很高兴看到你们技艺的提高。”
    接着,毕加索又直率地说出了他的另外一些看法:
    “绘画,是思想的某种图示。画面上是一只杯子也好,一个瓶子也好,都没有关系,那只是细节,或者说,那只是语言,思想就包容于其中。可能由于你们是女性,画面上的感觉太多,思想较少,因而显得飘忽不定。
    “还有,你们的作品追求一种画面的和谐,而不是冲突和动荡之中的紧张,这样装饰意味太浓,也许会好看,但不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绘画是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方式,但要真正反映,就不能描摹,那是毫无意义的,只有发自内心的创造才会使绘画生机不息。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和谐,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其实,人的左眼和右眼都是有差异的,你不能把它们画得一样。画面中线条与线条之间、线条与颜色之间、颜色与颜色之间、实体与空白之间,无不存在着冲突和斗争,它们就好比狭路相逢的陌生人,有的成为朋友,有的成为敌人,有的勾心斗角,有的志同道合……它们就是这样,形成自己的社会,营造自己的生活。”
    5
    不久,吉娜维芙回到南方的家乡去了。弗朗索瓦按捺不住,她的眼前总是浮现着那双乌亮的明眸,它发出的光芒使弗朗索瓦根本就忽略了她所思念的人已年过六旬。她每天上午都要骑着自行车去格兰·奥古斯丁大街毕加索的宅子,这种来回奔波给她的生活增添了一份新奇和充实。有一天,弗朗索瓦在路上淋了雨,头发给淋得透湿。沙巴泰说:“快喊伊内斯来帮你擦干吧。”毕加索抓起弗朗索瓦的胳膊:“不用了,伊内斯还有她的事哩,我来给你擦。”
    两天后,毕加索将弗朗索瓦领进了他的雕塑室,他向她介绍了各种雕塑工具,他每拿起一件,就朝她凑近一步,当他把最后一件扔到台子上时,已无法再做声,他的嘴唇干别的事情去了。
    弗朗索瓦没有拒绝毕加索的狂吻。“你不介意吗?”毕加索有些吃惊。“我随你。”“这不好,你至少该把我推开,不然我会产生一种念头——随心所欲。”“我说了随你呢。”这等于是为毕加索的进攻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日千里,年龄的沟壑和世俗的偏见都被倾慕、爱情与欲名人轶事望的潮水抹平了。6月下旬的一个下午,弗朗索瓦跟着毕加索来到了屋顶阁楼上的卧室里,毕加索热切地说:
    “我想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与我想像中的一致;再有,我还想观察你的身体与头部的比例。”他一边说,一边脱尽了弗朗索瓦的衣服。然后,他站到离她十来英尺远的地方,端详着眼前这具冰雕玉砌的躯体:
    “比我想像的还要美,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他把弗朗索瓦放倒在床上,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抚摩着,体味着每一处曲线,每一个造型,每一种姿势。他喃喃地说:
    “我们或多或少都是动物,四分之三的人类都像动物一样。但你不是,你像一棵成长中的植物,我一直在寻找这种植物,现在终于找到了。”
    弗朗索瓦在她的回忆录中,无限深情地描绘了这一次爱情火花的碰撞。她写道:
    那天,当我离开他的时候,我深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幸福还是痛苦,或二者兼而有之——这一天都是有着重大意义的。几个月来,我们以一种反常的方式相互徘徊于对方的身边,而现在,在这一小时中,当我们真正面对面地躺在一起了,这种反常反而消失了,呈现的是一种非常严肃的爱的启示。
    毕加索与弗朗索瓦的结合遇到了空前的阻力。弗朗索瓦的外祖母大骂她堕落无名人轶事耻,也把她驱逐出去。无奈,弗朗索瓦只好搬到了毕加索的阁楼上来住。沙巴泰对她极不友好,从不主动和她说话,一出口就话中带刺。
    受伤害最大的是道拉·玛尔,这位个性很强的女画家,自从毕加索冷落她以后,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她自我虐待,希望藉此博得毕加索的同情,但毕加索已经“溺”无反顾了。她就跑到毕加索家里,怒斥他“道德败坏”,还要毕加索跪在她面前谢罪。毕加索给她请了一个名叫拉康的精神分析专家,也无济于事。
    6
    战争的威胁使毕加索不得不参与一些政治方面的事情,他对和平的渴盼也使他乐于在这些问题上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的威望更是使他的周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了一大批知识分子。这期间,到毕加索的画室去得最勤的是在内政部当差的安德烈·杜布瓦,他后来担任了警察局长,借着“察看有什么异常和不轨行为”的公务三天两头往这里钻,他实际上是毕加索住宅的保护人。常来的还有保尔·萨特、西蒙·波娃和诗人皮埃尔·勒韦迪。
    保尔·萨特最有特点,他每次和毕加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时,都要避开所有的人,窝在一个角落里,显得很神秘,又很自信。弗朗索瓦猜想他们一定是在讨论抗德的事,就主动走开,自己作画去了。
    1943年冬的一天,弗朗索瓦看见毕加索在画室里和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抵足而谈,她正要回避。毕加索喊她进去,让她见见她心中的偶像——马尔罗。
    马尔罗当时确实是个响彻云天的人物,他既是著名作家,又是科雷兹省抗德游击队的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他的著作《征服者》、《人的命运》、《人的希望》等,不仅风行法国,而且在中国、西班牙、印度也备受欢迎。弗朗索瓦早就读过这些书,其中的内容曾使她热血沸腾。但她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同她心目中的崇拜者对应起来,他看上去好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
    马尔罗走后,毕加索郑重地对弗朗索瓦说:“你得珍视我刚才送给你的礼物。”
    弗朗索瓦大惑不解,问是什么礼物。毕加索轻轻地说:
    “让你会见马尔罗。你要知道,在这里,任何人都不准见他。对他,对别人,都太危险了,他刚从游击队基地偷偷来到这里。”
    “那我看见他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你还不明白吗?每一次革命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些人绝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
    1944年2月,毕加索接到了科克多的电话,说马克斯·耶科在圣伯努瓦被捕,现关在德朗西拘留所,原因是他的犹太人身份暴露了。科克多说他已经起草了一封请愿书,谈到他在法国青年中的威信、他对法国文学的贡献以及他的淡泊之心,他请毕加索带头在上面签名,这样,释放耶科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然而,毕加索在这个紧要关头,被以前的过节冲昏了头脑。他说耶科是个恶棍,不值得帮他。科克多不相信这句话出自毕加索之口,但他知道毕加索是不可改变的。他只好将请愿书递给德国大使馆主管赦免缓刑的参赞冯·罗斯。罗斯是个诗歌爱好者,并且很喜欢耶科的作品。他想方设法搞到了一张盖世太保签署的释放令。
    当科克多和几个朋友匆忙赶到德朗西时,耶科已等不及了,他前一天死于肺炎。毕加索听到耶科的死讯,猛然大放悲声,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也许,毕加索的签名对挽救耶科的生命没有多少意义,但他因一己之私而不顾朋友之谊,的确是“糊涂一时”的失足,这次失足在毕加索的后半生中投下了浓重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影。
    毕加索希望朋友们都来嘲笑和痛斥他,他毅然参加了耶科的追悼会。但他的朋友们都没有那样做,他们默不作声,陷入深深的悲恸之中。末了,毕加索走到科克多身边,他看到科克多的眼神里充溢着哀怨和困惑。毕加索不想作任何解释了,那都是苍白的,不能夺回失去的损失。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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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大师
    1
    1944年夏天,巴黎突然陷入慌乱紧张的局面,空袭警报常常吓得行人仓皇逃散,冷槍不断,亦让人人自危。大家都躲在屋里,耐心地等待着,因为这是解放的前兆,黎明前的黑暗。
    弗朗索瓦的外祖母原谅了她,为了避嫌,她还是住回外祖母家去了。她依旧每天骑自行车来奥古斯丁大街。有一天恰好是雨后,弗朗索瓦的腿上溅了不少的污泥,毕加索笑着说:“这准是一种新潮化妆品。我年轻时,女孩子一个劲地往脸蛋上涂脂抹粉,现在可倒好,时兴往腿上抹泥了。”他们就这样在欢笑中度过了战争的最后、最艰苦的时期。
    8月24日早晨,外面槍炮声大作,还有坦克开动的声音,轰隆轰隆非常刺耳。毕加索警觉地打开窗户,探出头去一看,“嗖——”一颗子弹从距他几英寸远的地方飞过,嵌进墙里去了。他赶紧问楼下的人是怎么回事。人们告诉他:
    德国兵在撤退!巴黎解放了!
    毕加索返身入房,取出一只旧法国军号,上面缀着红、白、蓝三色的绳子。他原来每天都要吹几声的,这也是他的一大爱好。但在德军占领期间,他一吹就会吹来麻烦。憋了好久,趁着群情激奋,他一鼓作气吹了30响。
    嘹亮的军号声经久不息。
    巴黎解放,美国兵帮了很大的忙。当他们赶跑德国鬼子拥进巴黎城时,他们的心里都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登上埃菲尔铁塔,另一个就是瞻仰毕加索的画室。
    槍炮声刚刚停止,就有人奔向奥古斯丁大街。头一个爬上狭窄楼梯到达毕加索画室门口的,是《风行报》的战地记者李·米勒。毕加索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
    解放后的那几周,毕加索的画室里挤满了身穿美国军服的年轻人,摩肩接踵。毕加索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愿望。他们这些从战场上把命捡回来的小伙子实在太疲劳了,许多人一跨进门,就躺在角落里睡着了,有一天竟有二十多人睡在毕加索画室的地板上。他们主要是大洋彼岸的作家、画家和其他知识分子,还有不少的旅游者。
    拜访毕加索的美国人中不乏名流,《老人与海》、《丧钟为谁而鸣》的作者海明威即是一个。1937年,海明威来欧洲参加某艺术代表大会曾见过毕加索,那是在地中海的沙滩上,两人谈得十分投机,互相倾服对方的天才和对生命的理解。巴黎一解放,海明威就急切地来到毕加索的寓所。遗憾的是,毕加索正好去看泰勒母女俩了。那幢楼看门的妇女是个厚脸皮,以前毕加索不在家时,拜访者总要留下不少礼品,比如火腿之类的稀有食物,毕加索每次都分给她一些。这回海明威来了,看样子是条“大鱼”,所以,当海明威说想给毕加索写张条时,她不失时机地提出:“先生,您不打算留点儿礼物吗?”海明威一眼看出了妇人的小肚鸡肠。他二话没说,就从吉普车上搬下来一箱手榴弹,放在门房里,还贴上一张纸条:“海明威送给毕加索。”妇女待他走后,好不高兴,偷偷打开箱子一瞧,妈呀!她夺门而逃,再也不敢回来,直到有人把那箱手榴弹弄走。
    毕加索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声誉,在抵抗运动的画家、诗人为戴高乐将军敬献相册时,毕加索的风头盖过了那些穿行于槍林弹雨的勇士谋臣,他应邀在相册的第一页作画,因为他已经成为不畏暴力、战胜压迫的象征。
    2
    1944年9月,也就是解放后的一个月,罗兰特·潘罗斯从英国来到了毕加索的画室,正碰上艾吕雅在那里。他们一起畅叙友情,欢洽异常。艾吕雅附在潘罗斯的耳边低声说:“我向你发布一条重大新闻,一个星期后毕加索就是一名共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员了。”
    潘罗斯虽然听说毕加索在政治上相当活跃,但还是不相信他会加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派。他对艾吕雅说:“你开这样的玩笑,毕加索会不高兴的。”毕加索在一旁马上接了过去:“这不是开玩笑。”
    “你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吗?”
    “在这个问题上我很严肃。我非常思念我的故乡,我总是在他乡流浪,然而,现在,我再也不是了。在西班牙欢迎我回去之前,法国共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对我张开了手臂,我在这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里找到了我最敬重的科学家、最伟大的诗人,还有我在8月的那几天所看到的巴黎人美丽的面容,我又一次处在兄弟们中间了。”
    巴黎解放后的第七周,中断4年的“秋季沙龙”开幕了。毕加索一反过去拒不参与的惯例,积极主动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油画75幅、雕塑5件,它们大部分是纳粹恐怖统治挤压下的产物。这么多作品占用了整整一个画廊。沙龙的传统是,每次只选出一位法国画家在一个画廊展出自己的作品。毕加索是获此殊荣的第一个外国人,而且是在战后的首次展览上。
    展览会在巴黎掀起了激烈的论争。具有强烈地域观念的人们认为这种荣誉应该授予一个法国画家;那些被纳粹扭曲了眼光和灵魂的评论家们则不但不赞成他的艺术,还对他加入共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冷嘲热讽,说他是因为艺术能力愈来愈低下,才不择手段地牟取政治资本。展览的那几天,用心险恶的、不谙艺术的、无聊滋事的一大群人包围了画廊,他们要求组委会取下毕加索的作品,否则就要捣毁它们。组委会严辞拒绝。这伙粗暴者真的从墙面上摘下了毕加索的几幅画扔到了窗外。
    这一恶劣行径激怒了热爱毕加索艺术的人们,尤其是青年学生。巴黎费内隆国立中学的一群学生决定专门为此事采访一次毕加索,在他们创办的报纸《费内隆之名人轶事声》上用整版篇幅予以报道。
    但这些孩子面临着一个难题,他们都只知毕加索其名而未谋其面,而听说毕加索一向是不屑跟记者们啰嗦的。因此,在校园里长大的他们胆怯于这样的场面,在好一阵互相推搡之后,有人提出了抓阄的办法,得到一致同意。结果,“倒霉”的是学生民族阵线费内隆分会的主席热纳维埃芙·伏波特。她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这项任务。
    当天下午,伏波特就来到了距学校不远的毕加索的画室。不巧,她的采访对象出门了。她把在门口遇到的西班牙诗人萨瓦特斯当作了毕加索,虽然很害羞,但她还是从诗人的口里得到了毕加索的线索,明天中午可以见到他。萨瓦特斯诗才不高,他一度自暴自弃,幸而毕加索看在老乡的份上,让他权门托足,他于是以一系列诸如《石版画艺术家毕加索》、《陶制品艺术家毕加索》等介绍和研究毕加索的文章而成名。
    3
    伏波特觉得接下来的一天真是漫长。她坐在课堂里无心听课,脑海中总在想着明天的采访。毕加索是什么样子呢?照片上他很慈蔼哩。他会不会接见我这么一个女中学生的采访?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才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伏波特胳膊下夹着书包,包里有一份最新的《费内隆之名人轶事声》报。
    又到了那一扇门前,伏波特一直翻腾的心潮渐趋平静下来,只有一丝丝向往和羞怯的浪涛轻轻拍打着青春的堤岸。
    开门的依然是萨瓦特斯,他领着伏波特来到了毕加索的画室。
    毕加索表示能与一名女学生代表会见,不胜欣慰。坦诚地回答了伏波特提出的各种问题,又将一些妇女人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用中国墨汁绘制的线描画和最新创作的油画给伏波特看,一边解释创作时产生的某种意图和想法,并神秘地告诉她:
    “创作的奥妙就是要惊人沉梦,发人深省;要一把抓住人们的衣领,并用力摇晃,使他们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是什么世界。”
    毕加索十分喜欢伏波特容易羞怯的神态,那微微泛起红晕的处名人轶事女的面孔宛若悬挂于枝头的红苹果,毕加索心醉神迷之余,还有了小孩一般贪吃一口的渴盼。毕加索的规矩是上午接待来访者,下午闭门作画,不见任何人。但为了单独会见伏波特,他打破了这个惯例,要她每星期三的下午四点按时来。告别时,伏波特还不忘虔诚地向毕加索请教:
    “我一旦长到20岁,该做什么?”
    她万万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位画坛大师竟然幽了一默:“到时候要是遇上一位好小伙子,就爱他。”对这句发自真心的玩笑,伏波特当时是不会懂得的。
    伏波特每次来,毕加索都要为她作一幅画,画完就送给她。加入法共后,毕加索的画在市场上大幅度降价,尤其是美国人,公开排挤他的作品。毕加索对此无动于衷,他的注意力全在画的本身,画出来一定得自己满意,至于它会值多少钱,到了什么人手里,他都不管。艾吕雅曾为生活所迫,出名人轶事售了毕加索送给他的多幅画,可毕加索还是继续给他送。他认为,能解除朋友的困境,也算不错了。他对伏波特说:
    “要是你的朋友中有人也向你大谈我给你的这些小画值多少钱的话,那么你就当着他们的面把它们撕个粉碎。”
    也有些懂得其作品价值的精明画家,他们知道降价完全出于政治原因,便想趁机大量购进毕加索的作品,囤积居奇。美国画商雅克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到了巴黎毕加索寓所。毕加索早就看穿了这批人欲发横财的勃勃野心,他甚至不想搭理雅克,以免弄糟了情绪。但为了打发他出门,毕加索还是说了一通:
    “你在我这里钻营得不到好处,我要价比你定的高得多。我建议你回美国去,在那里试试用我作品的战前价格买上毕加索的几幅画,看买不买得到。尽管发生了战争,但画的价值是与仍然活着的人联系在一起的。惟其如此,我的画现在更贵了。”
    毕加索和伏波特的每周一见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们两人都感到一周太长了,思念让他们在剩下的日子里无法静下心来做别的事。于是,伏波特就拥有了随时都可以来的特权,虽然他们的交往遭到了沙巴泰和马赛尔的一致反对。沙巴泰警告毕加索,不要玩火!毕加索回答说,有火就要让它燃烧嘛,否则会要自焚的。
    毕加索与伏波特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只是保持着一份互相依恋的感情,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而已。毕加索在弗朗索瓦那里宣泄情欲,留给伏波特的是近乎父亲对女儿的那种关爱和体贴;而伏波特少女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也常常能够熨平毕加索莫名的烦躁。愈到晚年,毕加索愈是感到生命的大限将要来临。他自始至终是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旺盛的艺术家,他对死也怀有一种恐惧,但不是常人所有的那种对死亡狰狞面目的恐惧,而是他强烈的生命意识对“停止一切”的排拒,正如他所说的:“我并不是怕死,死亡是一种美。我怕的是不能工作。”
    死后还怎么工作呢?死后就没有时间了!这就是毕加索不安的本源,他谋求尽量延续自己的生命,他想出了两个办法。一是多与年轻人在一起,特别是年轻的女性,希望通过汲取她们的青春气息来充溢自己的元气;二是不浪费一点时间,工作是最重要的。当弗朗索瓦再也不能忍受和他一起生活时,他还异常坚定地说:
    “人人都具有相同的潜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一般的人都把自己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浪费在各种琐事上了,我把我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只集中在一件事情上,我的绘画。因此,一切都得为它做出牺牲——你、其他人,当然也包括我自己在内。”
    弗朗索瓦在离开毕加索之后,还不得不说:
    “我最敬佩他的一种品格,就是一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全部集中于创作活动。他从不重视生活表面的东西,只要能工作,什么样的房子他都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他从不把时间用在娱乐上,我们没进过剧院和电名人轶事影院,甚至与朋友的交往都有一定的限度,他仿佛总是在进行创作上的探索,每时每刻。他不为日常的生活琐事耽搁一分钟,这是指导他生活的原则之一。”
    有人骂毕加索是“色情狂”,从费尔南多开始,他的生活中就没有中断过情人,这当然与他过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有关,更重要的是他对艺术探求的痴迷和对生命延续的渴望。
    毕加索的一生有难以计数的情人,他却很少沉溺于情欲的渊薮,他好色而不耽情,无论天仙,还是泼妇,都不能把他从工作中拔出去。这也是他能轻而易举地活到90多岁的原因之一。也许,初恋的挫折给他带来不可磨灭的创伤,甚至使他不再相信女人。但有一点是根深蒂固的——绘画,艺术,这才是他的至爱。
    身边没有缺过年轻女人,而且都是那么漂亮,有活力,有才气;但又要把自己封闭在“工作”的王国里,让那些女人都成为这个王国里的顺民忠臣,毕加索想得太天真了。他反复自问:“中国的皇帝都做得到,我为何做不到呢?那些皇帝要多蠢有多蠢哩。”他不了解中国的国情;还应该加上一句,他更不了解女人。
    毕加索在艺术王国和女人的天地里,都是霸气十足。对于艺术,这很可能是一股源源不断的革新力量,居高临下,俯视万物,使毕加索的心灵空间无比浩大,任何时候,他都是游刃有余地挥洒自己的想像与激情。而对于女人来说,这却预示着肆无忌惮的破坏和毁灭。毕加索的错误就在于,他以为女人和他作画的颜料是同一种东西,想调成什么颜色就能调成什么颜色,想把它们涂抹在什么地方它们就得去什么地方。
    毕加索最终也没有明白这一点,在谈到他对伏波特的爱时,艾吕雅倾听过毕加索这么一段自白:“我不懂,为什么在我过去的爱情里,一直夹杂着痛苦和厌恶,如同被捆名人轶事绑在一起的两个人,拼命地扭动着,要挣扎出束缚。”然而,更令他不懂的是,这个他一向以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甜蜜,就像一个没有被蜂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扰的静谧的蜂房”的伏波特,最后也只得痛下决心:再也不去见毕加索!
    因为她也没能逃脱女人在他的爱情生活中所扮演的惯有角色:悲剧人物。的确,与毕加索恋爱到头来都是一场悲剧,他的生活逻辑和艺术想像没有什么两样,因而他常常产生出一些荒诞不经的想法,比如;
    “对一个欲名人轶事望无法满足的女人的一剂最好处方,是让她生个孩子。”
    “女人只有两类,女神和门口的擦鞋垫。”
    可是,当被认为成了擦鞋垫的女人一个个离他而去时,他又马上露出孩子般稚拙而荒唐的疑问:“她们像鸡一样,喜欢我给她们下蛋和提名人轶事供肉食,增加她们的营养。那么,现在,谁给我增加营养呢?”
    4
    1947年5月15日,弗朗索瓦生下了一个儿子。毕加索本来取名为巴勃罗,弗朗索瓦说,西班牙文的巴勃罗和法文的保罗是一个音,两兄弟容易混淆,不好。她记得有个法国画家叫克洛德·吉洛,擅长画丑角,与毕加索相似。她建议就叫克洛德。毕加索同意了。
    毕加索如日中天,求门索路者络绎不绝。正如罗兰特·潘罗斯所说的:“到了如今,世界各地任何重要的画廊和现代艺术收藏馆,倘若没有一幅毕加索的典范之作,人们便会认为它本身有欠完备。”你看,又有人找上来了。
    这个人可不简单,他乃埃菲尔铁塔建筑师斯塔夫·埃菲尔的孙子,现任法国国家博物馆馆长,名叫乔治·萨勒。他恳切地对毕加索说:“我们那里只有您一幅肖像画,还是早期作品,此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这与整个巴黎是很不相称的。我们虽然力不从心,但还是想尽可能地买一些。”
    毕加索表示愿意考虑。这回轮到弗朗索瓦谆谆诱导了:“勃拉克和马蒂斯在现代艺术博物馆都有专门为他们设计的画室,那里的作品能比较全面地代表他们个人。而你还没有像样的东西在那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陷。你应该拿出气度和胆识,捐赠出你的代表作。如果像勃拉克一样要钱,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话正合毕加索的心意,他决定捐赠自己的10幅作品,除了《女帽商的工厂》和《小夜曲》两幅大型油画外,还将到国立工商银行的地下室再选8幅。
    毕加索和弗朗索瓦来到了工商银行,这是一座具有30年代建筑风格的楼房,外观又大又笨,很不好看。他们一进门,旁边的警卫就咧嘴大笑。毕加索不解地问:
    “有什么好笑的?”
    “您啦,有福呵。我们在这里干了许多年,所见到的老顾客,每次来时候,跟的妇人总不变模样,只是年年见老;可您每年跟来的妇人都不一样,而且一次比一次的年轻。”
    毕加索一听,也觉得很好笑,就说:“你信不信?我是魔术师。”
    5
    乔治·萨勒非常高兴,他叫人立即将这些画先送到他个人在卢浮宫的办公室。然后,他打电话给毕加索,致谢之外,他盛情地邀请毕加索和弗朗索瓦于星期二去卢浮宫,参与他设计的一个史无前例的试验。
    试验当然是以毕加索为主题的。
    萨勒要卢浮宫的工作人员将毕加索捐赠的10幅画,拿到每个展厅,以便让毕加索看到他的作品挂在各个时代艺术大师的作品旁边时的情形。萨勒得意地对毕加索说:“在世的艺术大师亲眼看见自己的作品挂在卢浮宫中,你将是历史上的第一人。”
    那天,毕加索起得很早,他一反平日不修边幅的习惯,穿戴整洁,仪容端肃,一直到跨进卢浮宫门前,几乎不说一句话。
    萨勒带着他们走进展厅,边走边说,卢浮宫今天属于毕加索,不对外开放。他问毕加索,想把作品挂在哪些大师的画旁观赏。毕加索首先点了苏巴朗的名。苏巴朗是西班牙17世纪的宗教画大师,他的画尽管题材狭窄,但因严格写实而表现的高超技巧,使毕加索在初学绘画阶段深受其影响。如今,他的画与这位祖师爷的大作并肩而立,他的眼前掠过了几个世纪的滚滚风云,这风云,掀起了他情感的浪潮,这浪潮溅湿了他迷蒙的眼帘。他的内心在说:
    “大师,我今天是来参加考试的,看我的画有没有资格和前辈的放在一起。如果我的作品还不至于辱没西班牙辉煌的绘画史和伟大的先人,我就问心无愧了。”
    毕加索又要求把自己的几幅画挂在德拉克洛瓦的《沙达那帕鲁斯的死亡》、《阿希岛的屠名人轶事杀》及《阿尔及尔的妇女》三幅作品的旁边。德拉克洛瓦是毕加索最为敬重的画家之一。这位19世纪法国杰出的浪漫主义画家,其作品色彩强烈,形象饱满,富于音乐感和诗意美,他的名言“幻想是绘画的主要品质”激励了毕加索开创艺术革命。他又是一位立足现实、满怀正气的画家。《希阿岛的屠名人轶事杀》取材于19世纪20年代希腊人民为反抗土耳其殖民统治而进行的独立战争的一幕。这幅画却丝毫也没有糅进幻想的成分,以历史画的形式把侵略者的残暴和野蛮刻画得入木三分。画面无论是色彩还是线条,均显示出鲜明的主观情愫和豪放的力度。学院派画家格罗当时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喊道:“这简直是绘画的屠名人轶事杀了!”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一问世,人们即将之与《希阿岛的屠名人轶事杀》相提并论,认为都是用那个时代最先锋的手法表现了人类已经发生的共同的悲剧,都“具有不朽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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