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是洛奇耶家族的继承人,几乎一生都在家族的山顶别墅里度过。在山顶别墅旁是无人租住的戴恩庄,这天戴恩庄迎来了新主人——大魔术师雷蒙德,也正是这位新邻居给休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休和雷蒙德的性格极为不合,可是他们又像相互吸引的正负两极一样,整天凑在一起,聊些两个人都讨厌的话题。雷蒙德非常看不惯休整日自信满满的高傲态度,有一天,他对休说道:“我真心希望,某天你能陷入真正两难的境地,面对不可解的难题,那一刻教给你的东西,比你自己幻想的万全之计有用得多。”而休对此不屑一顾,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能够解决任何难题。
休的妻子想要修复丈夫和邻居之间的关系。她想了很久,决定办一场非正式的小型晚宴。她还请来了休的好友——韦南特医生,想让大家坐下来安静地聊聊天。
可是这场小型晚宴并未能解决任何问题,甚至引发了一场灾难。
晚宴上,韦南特医生对大魔术师雷蒙德充满好奇。休见两人相谈甚欢,便用冷冷的语气打断道:“我发现你有很多有趣的小点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将其付诸实践。”休说话时眼睛不离雷蒙德。
雷蒙德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他环视了一遍屋内,接着身子转向休,指着分隔客厅与餐厅的巨大木门:“那扇门没上锁,但应该有钥匙,对吗?”
休点了点头,拿出钥匙,递给雷蒙德。
雷蒙德摆了摆手,说:“不,别给我,给医生。现在,医生,能否请你过去把那扇门锁上?”
医生闻言,走到门边,将钥匙塞进锁孔,转了一圈。
“现在,”雷蒙德说,“是最后一步,我走到门边,用我的餐巾轻轻拂过门锁——”餐巾象征性地擦过钥匙孔,“咔嗒,门开了!”
医生走过去,抓住门把手,不敢相信地转动它,然后一脸惊恐地看着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哦,太令人震惊了!”他说道。
但休对此的回应是发自内心的愤怒,他质问雷蒙德:“你动了什么手脚?”
雷蒙德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是动了手脚。因为事前,我就猜到今晚会有些小挑战。我只需最后一个进来,再利用一把普通的万能钥匙,把门锁上就行了。”有那么一瞬间,雷蒙德表情严肃,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明朗,“据我对人类本性的了解,只要先针对一个人的弱点,提出一个不实的假设,一旦他深信那个假设,接下来,对方只会看到魔术师想让他看的部分。就像这把门锁,其实门是锁着的,但你们都以为它是开着的,你们充满自信,以至于根本没考虑去验证一下这么明显的事。”
“是吗?”休轻声问道。这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眼睛死死地盯着雷蒙德,说道,“对于手里拿着钥匙的人来说,能打开一把锁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基于你的名声,我想你应该拿出些更厉害的。直说了吧,一扇没有锁也没有钥匙能做手脚的门,虽然用指尖轻轻一碰就能打开,但事实上你永远也不可能打开它。你觉得怎么样?”
雷蒙德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似乎正在想象那样一个场景。最终他说道:“听起来非常有趣。再详细说说。”
“我能直接带你去看。”休说着,站起了身,带着医生和雷蒙德走向了地下室。在地下室最里面的墙角有一个石头柜子,一直从地面到屋顶。
休指着石柜的木门说道:“就是这个,结实的原木,与门框严丝合缝。这东西存在上百年了,没有锁,没有门闩,两边各有一个轴承环作为门把手。”休轻轻推了一下,门就悄无声息地滑开了,“看见没?内部合叶咬合得十分完美,让门像根羽毛一样轻盈。很久以前,若有哪个仆人犯了错误,就会被关进这里反省。由于里面的空气最多只能维持几个小时,因此被关在里面的人即便没有悔意,也会马上驯服。”
医生小心翼翼地发问:“那要如何防止仆人自己把门打开?”
“你们看。”休说着举起手电筒照进这间小牢房,光聚焦在一个U形环上。
“我明白了。”雷蒙德说道,这是自从离开餐厅他第一次开口说话,“真是巧妙啊!若有人背靠墙壁、面朝门站在里面,这个U形环可以用锤子调整到正好卡着人的脖子。门关上后,这人会不断努力用脚去够门,不过肯定够不到。我曾经经历过许多类似的情况,在这类装置里不幸丧生的牺牲者极其常见。好在,我从未失手。”
“若你被关在里面,就一定能打开这扇门?”休挑衅地问道。
雷蒙德沉思了一会儿,说:“给我一小时。当然不会太简单,但确实能够打开。”
此时,休慢悠悠地提出了一个赌约。他表示:如果雷蒙德真的能在一小時内打开门,就算雷蒙德赢,自己会把山顶别墅卖给第一个出价的买家;如果雷蒙德做不到,就在一个月内从戴恩庄搬出去。
听完休的提议,雷蒙德顿了一下,接着慢慢地说道:“我想先声明一件事,前两年我的心脏就出了问题。所以即使你的提议新颖而有趣,我被深深吸引了,但我还是必须考虑我的身体因素。”
“前一秒你还健健康康的。”休挖苦道。
面对休的挑衅,雷蒙德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走入了那间牢房。
休挥舞着沉重的短柄大锤,将U形环锁紧雷蒙德的脖子。
休停止敲打时,雷蒙德在黑暗中看表。“现在是十一点。”他冷静地说道,“午夜之前我将打开门,不管用什么方法。这是条件,而医生是证人。”接着门就被关上了。
一开始,小牢房里还不断传出拨来拨去的金属摩擦声,以及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一段长时间的寂静,接着又是同样的声音。
三十分钟过去了……四十分钟……四十五分钟……
医生不断地看着表,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挨过最后的十五分钟。就在此时,痛苦的哀号声穿透紧闭的木门。
“医生!”雷蒙德叫道,“空气!”
休和医生一起冲到门边,不过休动作更快,他背靠着门,挡在医生面前。
“休,”医生恳求道,“现在请你忘掉那些吧,赌局结束了,打开这扇门是你应尽的责任。”
“是吗?你还记得胜负的条件吗?他要在一个小时内把门打开——不管用什么方法!明白了吗?他在玩弄你,假装自己快死了,这样你就会把门打开,帮他赢下这场赌局!”
“你怎么知道他是假装的?”医生质问道,“他刚说他患有心脏病,你有什么权利拿他的性命打赌?”
“该死的,难道你没发现,在我说打赌之前他从没提过心脏病吗?你没看出来这正是他设下的陷阱,就像刚才他进餐厅前特意锁上了门一样!”
医生的声音变得干脆冷硬:“我告诉你,如果这个男人正身处险境,那么每一秒对他来说都生死攸关,而你这么做是在浪费他获救的机会!这是你所希望的吗?”
休垂下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那天雷蒙德对他说的话——只有身处真正的两难境地,那一刻教给你的东西,比你自己幻想的万全之计有用得多。
在这间阴暗的地下室里,伴随着雷蒙德的求助声,医生等着休作出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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