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莉娜和卡斯伯特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问题在卡斯伯特身上。夫妻俩常处于冷战状态,婚姻已是名存实亡。还好他们各有爱好,阿德莉娜爱读推理小说,而卡斯伯特总是躲在储藏室,摆弄他那些五花八门的机械装置。
阿德莉娜每年都会关注阿加莎奖,这是由美国国家悬疑作品协会举办的年度活动,帽子比赛是活动的高潮,参赛者要制作出一顶具有悬疑主题的帽子,制作这样的帽子,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比如曾有人制作过《东方快车谋杀案》之帽,帽边的缎带上印有书中描写的犯罪场面,当参赛者抬起头时,一列小火车便会启动,绕着帽檐行驶,很是精巧。
阿德莉娜已经连续七年参赛,可从未获奖。卡斯伯特对妻子说:“长着这样一张脸,戴着再美的帽子,你都赢不了。”
阿德莉娜立马反击:“说这话之前,你能先照镜子看看自己吗?”
卡斯伯特又说:“要我说,你做帽子的关键不在好看,而在创意,你要做一个别人都想不到的玩意,肯定能赢。”
阿德莉娜“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创意?你连个孩子都创造不出来。”话虽这么说,阿德莉娜却认真考虑了起来,这是婚后第一次,她觉得丈夫的话颇有道理。
第二天,阿德莉娜问卡斯伯特:“你昨天说的创意……你真的认为我能赢吗?”
卡斯伯特说:“当然,假如让我帮你搞,你肯定能赢,别忘了,我们得州人点子最多。”
卡斯伯特如此热心地参与妻子的事,也是一反常态,他和阿德莉娜热烈地讨论该选哪部悬疑作品,最后他们选定作家多萝西·塞耶斯的《丧钟九鸣》,这部小说里有座圣玛丽教堂,钟敲九下便宣告一个人死亡。
阿德莉娜看着丈夫激动的模样,生怕他随时倒地犯病,因为卡斯伯特有严重的心脏病,已和医院预约了,几个月后去安装起搏器。
卡斯伯特全身心地投入到帽子的制作中,不让阿德莉娜插手,以免受到干扰。临近比赛,他让阿德莉娜在活动举办地的酒店预订了一套双人间,他也会一同前往。以前他都是待在家里的,这次可见他的用心和支持。
卡斯伯特一直待在酒店的房间里,为帽子做最后的完善工作,直到比赛前的最后一刻,才把帽子展示给阿德莉娜看。这是一个用卡纸板做成的带尖塔的教堂模型,一点儿也不像帽子,阿德莉娜惊得目瞪口呆,说:“我才不要把这玩意儿戴到头上。”
卡斯伯特说:“这可花了我好几个月的工夫。我已经给帽子下面塑形,你戴起来会合适的。它是那座教堂精准的复制品,你看这些可爱的钟塔小窗口,里面还有小钟呢。试一下。”
阿德莉娜對着镜子勉强戴上帽子,真是奇形怪状!但正像卡斯伯特说的,帽围正合她的头。
接着,卡斯伯特把一个东西递给阿德莉娜,说是遥控器,让她按一下按钮。
阿德莉娜只听头上一声巨响,把她吓了一跳。这响声是教堂的钟乐齐鸣。
卡斯伯特拍着手说:“怎么样?《丧钟九鸣》!肯定没人做过这样的帽子!”
阿德莉娜说:“把我的头都震晕了。这响声这么大,不是那些小钟在敲吧?”
“不是,是真实的教堂钟声的录音。尖塔里藏有一个微型磁带录音机。你再按一下按钮,钟声就停了。”
阿德莉娜把教堂模型从头上取下来,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帽子确实与众不同。
卡斯伯特说:“你出场展示的时候,间隔一下就开关一次,多响几次,让观众为你一次次地喝彩。”
阿德莉娜问:“你来观看吗?”正像她心知肚明的那样,丈夫回答:“不,我累了,我待在酒店。”
帽子比赛精彩纷呈,轮到阿德莉娜时,主持人介绍了她的帽子是向《丧钟九鸣》致敬。阿德莉娜紧张地走了几步,然后按下遥控器。钟声鸣响,观众都站起来大声喝彩。卡斯伯特是对的,反响强烈。
阿德莉娜觉得自己都快被震聋了,卡斯伯特肯定又调高了音量。她走几步,关掉钟声,又走几步,打开钟声。同时,主持人兴奋地朗读《丧钟九鸣》里的描述:“钟敲三下,停一会儿,接着三下,停一会儿,又敲三下,宣告了一个人的死亡。”接着,他说:“女士,请原谅我冒昧的请求,如此精巧奇特的一顶帽子,我能看一下它的内部构造吗?”
阿德莉娜点点头,摘下帽子要递给主持人。突然,主持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大变,他没有去接帽子,而是使劲地抓挠阿德莉娜的头发。阿德莉娜
蒙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有个小小的东西从她头发里掉落到地板上,主持人一脚踩了上去,然后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这是得州的棕隐士蜘蛛!看到它背上小提琴形状的花纹没有?这可是美国毒性最强的蜘蛛。”
阿德莉娜吓呆了,说:“一只毒蜘蛛——在我的头发里?”
主持人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查看,嘴里说着:“没错,帽冠这儿有个洞,蜘蛛就藏在钟塔内的小盒子里。钟声一响,盒子跟着打开,蜘蛛就掉进你的头发里了。钟声会刺激它,它感觉受到威胁的时候,会咬人。‘钟敲九下,宣告了一个人的死亡……’女士,恐怕有人想置你于死地!是谁做的这个邪恶的玩意?”
由于活动现场发生了意外,帽子比赛暂停,警察来了。阿德莉娜在确认无事后,陪同警察去她下榻的酒店再做调查。一出电梯,两人就发现走廊里骚动异常,一些人正在激动地谈论着什么。
一个人说:“我刚才听到隔壁有枪响!”隔壁正是阿德莉娜夫妇所住的房间。
警察接过阿德莉娜的钥匙卡,敲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于是他大喊:“警察,开门!”还是没有反应。警察打开门,举着枪冲入房间。
卡斯伯特脸朝上躺在地板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阿德莉娜双手捂住嘴,说:“卡斯伯特!怎么回事?”
警察蹲下身,初步检查后说:“奇怪,没有枪伤的痕迹……夫人,你怎么啦?”
阿德莉娜全身抖个不停,她说:“我想是受了惊吓……我能去浴室取我的抗心律失常药吗?”
“可以,但不要触碰其他东西。”
阿德莉娜在酒店的另外一个房间又住了两天,配合警方调查丈夫的死因,最后得到的结论是:患有心脏病的卡斯伯特是被枪声吓死的。他谋划杀妻,从得州一路带着毒蜘蛛过来,把它藏在帽子里的隐秘隔层中。在精神紧张的状态下,一声枪响引起卡斯伯特的心室震颤,导致他本就脆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可是房间里没有枪,没有子弹,响声从何而来,是个未解之谜。
阿德莉娜把丈夫的尸体运回家乡,埋葬了。大家都很同情她,可没人知道她的秘密。
和卡斯伯特异曲同工,阿德莉娜也使用了一个微型磁带录音机。她在野外散步时,录下吓鸟的气枪声,接下来去参赛前,她设定好时间,让磁带在酒店的浴室里运行,又悄悄拿走了丈夫心脏病救急的药物。目的达成后,她假装去浴室取药,不动声色地取走了录音机。
站在丈夫的墓碑前,阿德莉娜微笑着想:卡斯伯特,难得这一次我们如此有默契,不过,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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