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奇案

    —、洞房惊变新郎暴毙
    康熙十三年初秋的一天,黄州府突山脚下新建的冯府大宅院内外,披红挂彩,唢呐声声,主人冯之万正为独生儿子冯春帆操办喜事。
    冯之万曾任官居五品的武夷盐茶巡检使多年,3年前告老还乡,建起这座美轮美奂的新府第,并将突山唯一的一眼泉水仗势圈盖在了府内,因为冯春帆嗜茶如命,要用泉水煮茶。
    傍晚,冯府大摆酒席,冯家父子满面春风,逐桌答谢贺喜的宾客。新房里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谑浪,那是秀才们在闹洞房。冯春帆今春新中秀才,如今又逢新婚之喜,秀才们一来登门道喜,二来新娘子程娟娘是城中药铺“九芝堂”掌柜程国雨的女儿,姿容俊秀,人称“黄州一枝花”,大伙趁机一觑美人。
    正在热闹之际,一个丫环急匆匆来到冯家父子跟前,悄声说那帮秀才们闹洞房闹过了头,特别是有个叫董思白的秀才,竟说些不三不四的风凉话,把新娘子羞得直掉泪。
    冯春帆顿时气得满面通红,冯府管家急忙跑到新房里,把秀才们拉过来就座喝喜酒。不承想当冯家父子来到秀才们的酒桌前答谢时,又是那个董思白猛灌几杯酒后,借酒撒疯,诅咒冯家父子食言自肥,只怕要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家破人亡!冯家父子勃然大怒,当即喝令家丁将董思白乱棒打出。这下大煞风景,酒宴的喜庆气氛一下子没了影。
    宴撤人散,喝得醉醺醺的冯春帆来到新房外间,只见专门侍候茶水的小丫环秋菊早已将一把泡好茶的紫砂壶放在了茶桌上——冯春帆有临睡前饮茶的习惯。冯春帆从紫砂壶里倒了一杯茶,喜滋滋地一饮而尽,随后急不可耐地将房中的丫环仆人连同那个随新娘子陪嫁而来的程家老女佣吴妈,全赶出房外……
    丫环仆人们才不会远走呢,全伏在窗外听洞房。只听房内冯春帆先是大着舌头直叫:“小美人呀,我可不是一天两天想着你了!”随后又哈哈大笑,可那笑声越来越古怪,由大笑变成狂笑,由狂笑变成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嚎,又听“扑通”一声之后,新娘子“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不好,房里定是出了大事!丫环仆人们急忙撞开了房门,冲进内间,只见冯春帆倒在地上,手捂腹部,满面青紫,口中黑血狂喷,四肢抽搐不止。一旁的程娟娘手揪着胸衣,面露惊慌。
    待冯之万跌跌撞撞来到新房,冯春帆已一命呜呼……
    二、勘案情董秀才服罪
    第二天,颤巍巍的冯之万在管家的搀扶下,来到知府大堂报了案。时任知府正是有“大清廉吏第一”之誉的于成龙。
    冯之万诉罢案情,一口咬定是秀才董思白下毒谋害了儿子。望着于成龙诧异的目光,冯之万面皮一红,滴泪道:“事到如今,老夫也没啥好隐瞒的,全怪老夫,不,是犬子当初一念之差……”
    原来,冯春帆只知吃喝玩乐,枉读几年诗书,却连斗大的字识不了一升。为荣宗耀祖,冯之万只得偷偷地为儿子聘“枪手”考秀才,这个“枪手”便是董思白——黄州府最有才华的秀才。当初双方议定的聘金为1000两银子,可在董思白代冯春帆顺顺利利地中了秀才后,冯家却变了卦,只给了董思白100两银子,便死活不掏了……
    “定是那董思白含恨在心,借乱哄哄闹洞房之机,将毒下在了犬子的紫砂茶壶里——其实,他的诅咒已明白无误地暗示了这一点。”冯之万悔恨交加。
    于成龙听了案情,先急命捕快赵班头带领衙役速去董家抓捕董思白,自己则领着仵作等人直奔案发现场。走进富丽堂皇的新房,果见冯春帆之尸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分明是死前痛苦万状。仵作从布囊中拔出一根银针,往那只紫砂壶里一试残茶,顿时银针变作乌黑——分明是茶中有毒!仵作又端起紫砂壶嗅了嗅,直皱眉头。于成龙探头一看,只见紫砂壶中茶水色黄如金,澄澈见底,不由连连摇头,实在不知这是何茶。
    冯之万见状,对于成龙解释道:“于知府,这茶名叫水金龟,是武夷岩茶中的四大名茶之一,犬子一向嗜喝此茶。”
    仵作填了尸单,附在于成龙耳边一番耳语。于成龙点点头,仵作便小心翼翼地将那紫砂壶封好,装在布袋里,拱拱手先行一步离开了。
    询问罢冯家上下,于成龙回到了府衙,赵班头他们也回来了,不过他们却是空手而回。据董思白家人说,昨晚董思白回来后又哭又笑的,可天亮后却不见了踪影,只在书桌上发现一张写有诗的纸条。
    于成龙接过纸条一看,却是一首七言绝句:“琵琶弦断无人听,情长情短总是空;从今踏入清静地,山鸟为伴共晚钟。”于成龙细吟两遍,猛地抓起令签,“赵班头,你们立即分头去本城内外寺院,定能找到这董思白——看这诗意,他要出家为僧,做个世外之人。”
    赵班头眼一亮,“啊,原来这秀才毒死了人想躲到寺庙里当和尚!”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捕快们从城南的佛光寺里将董思白抓进了大堂。
    面对于成龙的喝问,董思白起初一脸茫然,眼瞪得似铜铃,待最终知晓冯春帆已被毒死,眼睛眨了几下之后,挺爽快地招供道:“于大人,是小生毒死了冯春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父子食言自肥!”
    “说!你在冯春帆茶壶中下的什么毒?”于成龙一拍惊堂木。
    董思白又是一阵发愣,想了想支吾道:“当然……当然下的是砒霜。”
    于成龙追问道:“砒霜从何而来?”
    “这个……这个,是从九芝堂偷来的,谁不知道在黄州只有九芝堂卖砒霜?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杀是剐,小生全认了!”董思白说完,双眼和嘴巴使劲一闭,再也不开口了。
    于成龙一番沉吟,命衙役将董思白先押往大牢,又命赵班头把程国雨带进大堂,并让他查验一下铺中的砒霜是否被盗。
    三、大堂之上新娘争罪
    头戴瓜皮小帽、一向精明过人的程国雨被带上大堂,双膝一跪,叫起撞天屈来:“大人,冤枉啊!砒霜大毒,事关人命,偌大黄州,官府只准小人一家卖砒霜,小人岂敢不当心?每次铺中进了砒霜,将砒霜卖给何人、卖出多少,小人都是一一登记在册。再者,砒霜一向由小人密藏在自己卧房,连店中伙计也不知晓的。可小人小心如此,刚才同赵班头一查验,居然还是不知啥时候少了整整1两6钱……”说着,呈上一个流水簿子。
    于成龙接过流水簿子,果然上面一笔一笔记得极是清楚。于成龙又问道:“本城秀才董思白有无出入你家的机会?你且如实道来。”程国雨顿时变得局促不安,一阵扭捏,话也变得口吃起来:“这……这董秀才,他……他倒是有出入我家的机会。他去年曾是小人儿子的塾师,不过,半年前小人已将他辞了。”
    正在这时,大堂外又传来喊冤声:“知府大人,冤枉——董秀才冤枉啊!”随之两个妇人闯进了大堂。
    程国雨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尖声叫道:“娟儿,吴妈,你……你俩到这儿来干什么?还不快快回……回你们冯家去!你们妇道人家擅闯官府大堂是要吃拶子的!”
    事出意外,于成龙好半天才回过神,捋须道:“程娟娘,你是为董思白鸣冤叫屈?”
    程娟娘咬咬嘴唇:“是的,大人。冯春帆他……他不是董秀才毒死的!是……是小女子亲手下的毒!”
    “啊!”大堂内外一片惊讶之声。程国雨连滚带爬地扑到案台前,对于成龙叩头不止,“于大人,休信小人女儿胡言乱语,她……她得了失心疯!”于成龙已镇定下来,没有理会程国雨,而是对程娟娘慢声细语道:“程娟娘,你是如何毒死你丈夫的?细细道来。”
    “冯春帆欺男霸女,恶名在外,我……我不愿嫁给他,可又拗不过父亲,便有了与他同归于尽之心。临出阁前两日,我趁父亲不备,溜进卧房偷了一包砒霜。新婚之夜,闹洞房的人走后,秋菊端茶进来,我便将包中的一半砒霜倒入了紫砂壶中……剩下的砒霜怀揣至今。今日听人说董秀才招供杀人,小女子不忍屈赖无辜……”程娟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杏黄色布包,呈上案台。
    衙役们听了,无不为程娟娘惋惜──可惜了“黄州一枝花”!
    四、辨无辜于成龙认亲
    于成龙却眉头紧皱,将那包砒霜拿在手中托了几托,忽对在一旁听案的钱粮师爷叫道:“拿戥子来!”众人大诧:戥子是称金银之类贵重精细之物的,审案子拿戥子何用?
    不一时,钱粮师爷将戥子拿了过来,于成龙示意他将砒霜倒在戥盘里称量。钱粮师爷称罢,抖着嗓子高叫道:“于大人,1两6钱整!”这下又是满堂大惊:程娟娘偷去的砒霜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少!
    于成龙已是成竹在胸,紧盯着程娟娘,话中有话地诘问道:“程娟娘,你的砒霜没有少,说明你并未下毒,下毒者另有其人,可你为何要将这杀人之罪揽过来呢?”程娟娘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头不语。而程国雨则大汗淋淋。
            
            
    程娟娘身后的吴妈再也忍不住,叩头道:“各位大老爷在上,今日公堂之上,话不由俺不说了!”转头望着程国雨愤然道:“程掌柜,这都是你造的孽!想当初,董秀才进了咱家,与小姐一见钟情,托人向你求亲,当时你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董秀才眼前虽穷,却满腹诗文,只怕将来要中举的,可又怕董秀才没时没运万一中不了举,盘算来盘算去,最后你要董秀才拿1000两银子当聘金。董秀才无奈,恰巧冯家来请他当枪手,他只得昧心答应了。不料事后冯家不仅对董秀才耍赖变卦,而且托人用10颗明珠和3000两银子作聘金买动了你的心,你便强逼着小姐嫁给那花花狗少。小姐哪甘心,便偷了这包砒霜揣在怀中要自尽,幸亏老身一直看得紧,没容她得手……”
    吴妈一番话使众人顿生峰回路转之感:看来还是董思白为报夺妻之恨,毒死了冯春帆,程娟娘却宁愿以死相救。
    于成龙则感慨万端,命衙役将势利小人程国雨轰出了大堂,随后又亲下堂来,搀扶起程娟娘,温言道:“娟娘,想来冯家你已无法再回了,本官夫妇膝下有4个小哥儿,却少一位千金……”
    程娟娘何等伶俐,见于知府分明是在给自己指一条出路,顿时感激得热泪盈眶,叩拜于成龙为义父。
    众衙役向于成龙贺罢认亲之喜,正要退去,于成龙却道:“且慢!我们还要趁热打铁,再去冯府勘验现场。”
    众人不由又是大眼瞪小眼,“大人,凶手不是那董秀才吗?他已招了供,程小姐和吴妈刚才的话也从侧面证实了他,我们还勘验什么?”于成龙捻须一笑,“诸位,冯春帆死于中毒不假,但并非砒霜之毒!这一点本官也是刚刚知晓。”说着,让昨晚刚回府衙的仵作说话。
    仵作对众人拱了拱手道:“冯春帆所中之毒极是古怪,似砒霜却并非砒霜,因为砒霜之毒使人疼在胸腔间,中毒之人疼极之下,必将上衣撕破,胸部抓挠出血,可冯春帆上衣完好无损,胸间一丝一毫的抓痕也没有。更关键的是那茶水中有股腥臊之气,砒霜却是什么味儿也没有的。可到底是什么毒,我也认不准,只好向大人告假,带上紫砂壶到百里外请教师傅。师傅判断是活蛇的唾液之毒,至于是什么蛇的毒液,他也认不准。根据冯春帆狂笑而死的情状来看,这蛇毒绝非本地蛇毒。以此推断,凶手不可能是那董秀才。”
    于成龙接口道:“董思白大闹冯家和因情出走寺庙,只是巧合而已。至于他招供为凶手,更是出于误会——他乍听冯春帆已被毒死,想当然地以为是程娟娘下了毒,为解脱程娟娘,他便自供为凶手。他和程娟娘真正是一对痴情有义的生死恋人!上次我们受冯之万一面之词的影响,只把眼光盯在了洞房内,如今看来,也许问题出在茶房,也就是说在茶水未泡好之前,开水中就已被下了毒呢!”
    五、勘茶房梁上捉毒蛇
    闻知程娟娘为董思白鸣冤叫屈且被于成龙当堂认作义女,冯之万气炸了肺,又听于成龙还要再勘验茶房,更是怒火中烧,气咻咻地道:“于知府,这茶房有什么好勘验的?犬子不仅嗜茶,而且还有洁癖,这茶房中的一切都是新的:新茶炉、新铜锅、新茶壶、新杯盏……就连那个烧茶的丫环秋菊也是新买来的!直到犬子新婚那日,茶房才开煮。也就是说,犬子中毒的那壶茶实是从这茶房里烧出的第一壶茶。老夫早就说了,凶手是那穷秀才董思白!”
    于成龙遭到一番抢白,并不生气,只命唤来秋菊,叫她按照那日煮茶的情形再煮一壶茶来。秋菊点点头,打开了茶房门。只见这茶房正中砌了一个锃光闪亮的陶瓷风火茶炉,茶炉正对房梁,梁下吊了一把高柄长嘴、人称“玉书煨”的煮茶瓦陶壶。
    秋菊从房中提了一个小桶,来到茶房后,接了一桶泉水提了过来。于成龙见那桶中水清洌纯净,忍不住从桶中舀了一瓢,品尝了几口,咂着嘴连叫:“好甘甜的水,真乃天赐一珍!”
    秋菊往玉书煨中添了两瓢水,打着火石煮起茶来。不多时,水开了,秋菊揭开玉书煨的顶盖,并不急于将开水舀出来,而是从那只盛着“水金龟”茶叶的罐中小心翼翼地捏出一撮茶叶,均匀地撒在玉书煨中,继续煮了一会儿,只见开水的雾气直冲房梁,满屋异香扑鼻。
    望着于成龙疑惑的目光,秋菊解释道:“冯少爷说,筛子泉水虽甘甜,却有一股淡淡的土气,须开盖多煮一会儿,方能驱除土气,而水金龟也须连壶煮的。”
    这冯春帆真个怪癖!于成龙不由连连摇头,忽见水雾之中有一股极不引人注意的细线从上而下落入玉书煨中,又听头上瑟瑟有声。于成龙不由抬头往房梁上一望,只见红漆房梁上盘绕了一条腰带般大小的铅灰色蛇,倒挂着尾巴往下面的玉书煨探头探脑,蛇信子一伸一缩,涎液便滴落下来。于成龙急忙往上一指,这下众人全看了个清楚:果真这茶房里有条毒蛇呢!
    众衙役一声呐喊,上房揭瓦,一阵折腾,终于捏住了那蛇的三寸之处,将蛇活捉下来。仵作将那蛇细辨半天,连连摇头,禀告道:“于大人,在下无能,实在不识这蛇是何种毒蛇。”
    倒是那冯之万挤进人丛,见了那蛇,失声叫道:“这是武夷山的呆头蛇!这种蛇毒性极大而奇特,中毒之人先感到体麻身酸,狂笑一阵后必肠断而死。老夫在武夷任职多年,曾在蛇医铺里见过这种蛇!”随又捶胸顿足道:“只不知这蛇是怎么来的?难道是3年前它自个儿从武夷山千里迢迢跟来的?不可能呀,此蛇之所以被称作呆头蛇,就是因为将它放在哪里它就老老实实呆在哪里,从不乱游动的。再说这茶房刚刚建起,它又是怎么跑到房梁上的?”
    于成龙听了冯之万一番语无伦次的话语,忙命衙役们再上房顶,将房梁抽下来,细细一寻,发现房梁不引人注意的一侧被人钻了一个小洞,传来阵阵腥臊,分明是呆头蛇穴居之处!
    当初建造这间茶房的木匠大有疑问!于成龙转头问冯之万建造这间茶房的木匠是谁。冯之万想了想道:“是个衣衫破旧的哑巴。”便把那哑巴的形貌描述了一番。
    赵班头听了,眉头渐舒,“于大人,我知道这个哑巴,记得他是3年前从外地来我们黄州的。当时我见他来路蹊跷,曾暗中跟踪过他。后来见他在西关街租房居住,干些为人担柴、挑水之类的杂活,规规矩矩,因此便不再盯他的梢了。”
    于成龙果断地道:“立即抓捕此人!”
    六、信揭隐衷网开一面
    可惜当赵班头他们赶到西关街时,那个哑巴已人去房空,只有一封写给于知府的信留在桌上显眼处。
    于成龙拆开信,只见信中写道:
    ……于大人,实不相瞒,是我用呆头蛇毒死了冯春帆。我本是武夷山杜葛峰下的一名蛇医,有一个结拜兄弟叫杜五,他是一个以采茶为生的老茶客。杜葛峰有两大宝,其一便是名贵天下的武夷岩茶水金龟,其二就是这奇毒无比的呆头蛇。偏偏这呆头蛇就常年盘卧在水金龟茶树窠下。多年来,我和杜五互相援手,他采茶,我捉蛇,命悬一线,遂成生死之交。4年前,杜五准备将多年积贮的水金龟茶砖雇船运往两广贩卖,嗜茶如命的花花公子冯春帆却撺掇其父倚仗盐茶巡检使的权势,诬陷杜五“违抗海禁,私通海寇”,将他斩首示众。自然那一船茶砖也落入了冯家。
    为给杜五报仇,我千里迢迢跟踪而来,装聋作哑3年之久,唯一的武器便是自己秘携而来的一条呆头蛇。终于等到冯家建造新府、大招工匠的良机,我便扮作木匠混了进来,将呆头蛇放置在冯春帆的茶房梁中,下面恰巧正对着茶炉,呆头蛇闻得熟悉的水金龟茶香,必垂涎三尺,其涎液最毒!案发后,得知无辜的董思白和程娟娘先后蒙冤,我心中不忍,正欲自首,不料今天闻得您已将程娟娘认作义女,又见您再去冯府勘验茶房,情知以大人的明察,定能真相大白。而真相大白之日,就是我离开古黄州之时……
    于成龙看完信,半日不语。赵班头试探道:“大人,从信中字迹新墨淋漓的情况来看,这蛇医刚离开不久,若是我和手下分头追捕,快马加鞭,定能将他捉拿归案!”于成龙却将信一把火烧了,冷声道:“毒蛇杀人,与蛇医何干?冯公子自有取死之道,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结案后,于成龙将卷宗报呈省提刑,并申讨了海捕公文,四处张贴。可天下之大,到哪儿捉拿那无名无姓的“哑巴”凶犯去?冯之万明知于成龙糊弄他,却无可奈何,羞恼成疾,不久一命呜呼,冯家很快就败落了。
    出了狱的董思白则与程娟娘喜结连理,此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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