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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欣喜有一道光在黑夜里 在风声与钟声中我等待那道光 在直到中午才醒来的那个早晨 最后的树叶做梦般地悬着 大量的树叶进入了冬天 落叶从四面把树围拢 树,从倾斜的城市边缘集中了四季的风—— 谁让风一直被误解为迷失的中心 谁让我坚持倾听树重新挡住风的声音 为迫使风再度成为收获时节被迫张开的五指 风的阴影从死人手上长出了新叶 指甲被拔出来了,被手。被手中的工具 攥紧,一种酷似人而又被人所唾弃的 像人的阴影,被人走过 是它,驱散了死人脸上最后那道光 却把砍 ...
走在额头飘雪的夜里而依旧是 从一张白纸上走过而依旧是 走进那看不见的田野而依旧是 走在词间,麦田间,走在 减价的皮鞋间,走到词 望到家乡的时刻,而依旧是 站在麦田间整理西装,而依旧是 屈下黄金盾牌铸造的膝盖,而依旧是 这世上最响亮的,最响亮的 依旧是,依旧是大地 一道秋光从割草人腿间穿过时,它是 一片金黄的玉米地里有一阵狂笑声,是它 一阵鞭炮声透出鲜红的辣椒地,它依旧是 任何排列也不能再现它的金黄 它的秩序是秋日原野的一阵奋力生长 它有无处不在的说服 ...
我的愤怒不再是泪雨滂沱, 也不是压抑不住的满腔怒火, 更不指望别人来帮我复仇, 尽管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 我的愤怒不再是忿忿不平, 也不是无休无止的评理述说, 更不会为此大声地几乎呐喊, 尽管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 虽然我的脸上还带着孩子气, 尽管我还说不上是一个强者, 但是在我未完全成熟的心中, 愤怒已化为一片可怕的沉默。
我对我的树说:我想 要是我是一棵树多好哩!槐树、榆树或者梧桐。 要是让我的两只脚和十个足趾深深地深入泥土 里去,那么我就也有了枝条也有了繁多的叶子。 当风来时 我就也有了摇曳之姿。也唱萧萧之歌 萧萧飒飒 萧萧飒飒 让人们听了心里难过,思乡 和把大衣的领子翻起来。而在冬天 我是全裸着的。因为我是落叶乔木 不属于松柏科。——凡众人叹赏的 就不免带几分俗气了。所以我的古铜色的 头发将飘向遥远的城市。我的金黄色的 头发将落在邻人的阶前。还有些琥珀般发红的 则 ...
冬日午后的阳光 特别舒坦, 照着她手上的金线, 她正在绣两条龙。 她的脚 摆在草焐窠里。 墙壁上, 挂着各种蔬菜的种, 桐油漆过的大门, 散着闷闷的光。 一阵清风, 吹落了杉树 如果我有这一阵清风的坦荡就好了。 几根老丝瓜悬在木架上—— 她绣的两条龙的绸子布, 要供在菩萨前的香案上, 为了死的时候像树叶一样悄然。 在她的家门口, 走了几辈子的一条石路, 像一块老银子在薄暮里伸展。 一阵清风吹过, 如果我有这一阵清风的安详, 我就好 ...
等了五千年 才见到这庄严的一刻 在染红一座座黄土塬之后 太阳,风风火火 望一眼涛涌的漩涡 终于落下了 辉煌的、凝重的 沉入滚滚浊波 淡了,帆影 远了,渔歌 此刻,大地全在沉默 凝思的树,严肃的鹰 倔强的陡峭的土壁 蒿艾气息的枯黄的草色 只有绛红的狂涛 长空下,站起又沉落 九万面旌旗翻卷 九万面鼙鼓云锣 一齐回响在重重沟壑 颤动的大地 竟如此惊心动魄 醉了,洪波 亮了,雷火 辛勤地跋涉了一天的太阳 坐在大河上回忆走过的路 ...
古神祠前逝去的 暗暗的水上, 印着我多少的 思量底轻轻的脚迹, 比长脚的水蜘蛛, 更轻更快的脚迹。 从苍翠的槐树叶上, 它轻轻地跃到 饱和了古愁的钟声的水上 它掠过涟漪,踏过荇藻, 跨着小小的,小小的 轻快的步子走。 然后,踌躇着, 生出了翼翅…… 它飞上去了, 这小小的蜉蝣, 不,是蝴蝶,它翩翩飞舞, 在芦苇间,在红蓼花上; 它高升上去了, 化作一只云雀, 把清音撒到地上…… 现在它是鹏鸟了。 在浮动的白云间, 在苍茫的青天 ...
在冬天,马路边的树枝, 仿佛死人的手臂,大腿, 寂寥啊,就像古时候的惊堂木, 吓得我们这些罪人瑟瑟发抖。
不知道夜驾何事收敛起它的歌声, 晨星何时退隐—— 你轻捷的脚步为何不系带铜铃? 好将我早早从沉睡中唤醒! 让朝风吹去我浓浓的睡意, 用我生命的玉杯, 祝饮尽早晨的甜美。 早晨的空间是宽阔而无阻滞的, 紧随着它欢欣与骄傲的步屉, 我要挽起蔑筐, 将大地的彩虹收集! 啊!你轻捷的脚步为何不系带铜铃, 直等我自己从沉睡中醒来, 晨光已扫尽山岭。 猛记起你有千百种美丽, 想仔细看一看你的容额, ——日已近午 何处再追寻你的踪影!
一个人死后的生活 是活人对他的回忆—— 当他死去很久以后, 他用过的镜子开口说话了, 他坐过的椅子喃喃低语了, 连小路也在回想着他的脚步。 在窗外, 缓缓的笛音和缓缓的落日, 是他惯用的语调。 一个活人的生活,是对死人的回忆—— 在过了很久以后, 活人的语调,动作, 跟死去的人一样了。
我心爱的雨景也多着呀; 春夜春梦时窗前的淅沥; 急雨点打上蕉叶的声音; 雾一般拂着人脸的雨丝; 从电光中泼下来的雷雨── 但将雨时的天我最爱了。 它虽然是灰色的却透明; 它蕴着一种无声的期待。 并且从云气中,不知哪里, 飘来了一声清脆的鸟啼。
诗神! 你也许我做个诗人么? 你用什么写你的诗? 用我的血, 用我的泪。 写在什么上面呢? 写在嫣红的花上面, 日已是春残花落了。 写在银光的月上面, 早已是乌啼月落了。 写在水上面, 水自悠悠的流去了。 写在云上面, 云自悠悠的浮去了。 那么用我的泪,写在我的泪珠上; 用我的血,写在我的血球上。 哦!小子, 诗人之门给你敲开了, 诗人之冢许你长眠了。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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