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南尽头
    我蹲在甘南尽头
    借一场比羊毛还细的雨丝清洗受伤的心灵
    我蹲在甘南尽头
    想起一个个在地震中遇难的人
    想起一双双惊恐的哀怜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擦也一片模糊
    夏天即将过去
    而余震的味道还弥留在牛粪火中
    酥油茶不停地说着扎西德勒
    卓玛的一只手虔诚地按在胸口
    沉默无声!一切都沉默无声
    唯有碎碎的雨脚落在格桑枝头
    落在大片忧郁的草尖上
    在甘南尽头,我忽地站了起来
    我不能让灾难吃掉眼前这些美好而贵重的日子
    我要悄悄反刍那些苦涩
    把妹妹活泼可爱 ...

我们是一群候鸟,
    飞进了冬天的牢宠;
    在绿色的拂晓,
    去天涯远征。

回家
    一群苞谷空着身子站在地边
    它的棒子去了哪里呢?
    一位老人守着祖宗的老屋
    他的儿女去了哪里呢?
    雪飘的时候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庄
    走进小院,踏进老屋门槛
    一盆柴火亲热地呵呵笑着
    它的主人是不是去邻居家打电话了
    一罐清茶咕咕咚咚煮着
    它在诉说着谁的家长里短
    是在说我吗?
    我目光湿湿的瞧着这一切
    恍惚间又听到前些年——娘在世时
    不停给我打比方的声音

还没有找到
    从五月走来
    现在已是深秋了我还没有找到
    说过“舍不得就别走啊”这句话的人
    沿途我看到半片山压掉了一处坟茔
    我突然想起那下面埋着的
    是你我当年的媒人
    在余震中寻寻觅觅,我从废墟下拉出好多人
    二十八日这天下午
    我突然在残垣断壁下的瓦砾中发现
    一颗死去的树臂上重生出几枚嫩芽
    它们在我惊讶的注视下正努力绽发
    在余震中走走停停,我错把河看成了草原呀
    错把浪花看成了撒欢的羊群
    我想起穿着粗布衣裳的父亲
    想起缠着腰带蹲在白龙江边的陇南
    山一样的父亲和 ...

用了世界上最轻最轻的声音,
    轻轻地唤你的名字每夜每夜。
    写你的名字,
    画你的名字,
    而梦见的是你的发光的名字:
    如日,如星,你的名字。
    如灯,如钻石,你的名字。
    如缤纷的火花,如闪电,你的名字。
    如原始森林的燃烧,你的名字。
    刻你的名字!
    刻你的名字在树上。
    刻你的名字在不凋的生命树上。
    当这植物长成了参天的古木时,
    啊啊,多好,多好,
    你的名字也大起来。
    大起来了,你的名字。
    亮起来了,你的名字。
    于是,轻轻轻轻轻轻轻地呼唤你的名字。

这一定又是你的手指,
    轻弹着,
    在这深夜,稠密的悲思;
    我不禁颊边泛上了红,
    静听着,
    这深夜里弦子的生动。
    一声听从我心底穿过,
    忒凄凉
    我懂得,但我怎能应和?
    生命早描定她的式样,
    太薄弱
    是人们的美丽的想象。
    除非在梦里有这么一天,
    你和我
    同来攀动那根希望的弦。
    选自《新月诗选》(1931年9月)

你知道夜色迷离是怎样来袭的吗?
    从海上?一盏渔火接一盏渔火?
    从陆上?一柱路灯接一柱路灯?
    从风上?一只归鸟接一只归鸟?
    恢恢的天网疏而不漏
    撒网的手向无中生有
    你知道是怎样放怎样收的吗?
    看坡下斜斜的一行马尾松
    须发蓬茸,背光的姿态
    愈来愈暧昧,也愈朦胧
    面海的那扇长窗
    正要说暮色来了
    忽然一变色
    说,夜色来了
    说,灰茫茫的天网无所遗漏
    正细孔密洞在收口
    无论你在天涯的什么半岛
    地角的什么楼

在时间的流水线里
    夜晚和夜晚紧紧相挨
    我们从工厂的流水线撤下
    又以流水线的队伍回家来
    在我们头顶
    星星的流水线拉过天穹
    在我们身旁
    小树在流水线上发呆
    星星一定疲倦了
    几千年过去
    它们的旅行从不更改
    小树都病了
    烟尘和单调使它们
    失去了线条和色彩
    一切我都感觉到了
    凭着一种共同的节拍
    但是奇怪
    我惟独不能感觉到
    我自己的存在
    仿佛丛树与星群
    或者由于习惯
    对自己已成的定局
    再没有力量关怀
    1980.1-2

一九五零年国庆观剧,柳亚子先生即席赋《浣溪沙》,因步其韵奉和。
    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
    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

这杯中盛满了夜晚
    没有灯光,房子在其中沉浮
    柏油路的虚线---直延伸到云层
    没有上升的汽流,想想
    昨天在闪电之间寻找安宁
    雨燕匆匆地出入楼梯
    没有沾上尘土
    而一支支枪和花束
    排成树林,对准了情人的天空
    夏天过去了,红高粱
    从一顶顶浮动的草帽上走来
    但不幸的成熟或死亡
    都无法拒绝,在你的瞳孔里
    夜色多么温柔,谁
    又能阻止两辆雾中对开的列车
    在此刻相撞

乌云是起飞又落下的时辰。
    鸟儿四散。
    蓝色的斜线,
    抽打着幽暗的树林,
    仿佛在抽打一千支手杖,
    抽打一千颗老人的心。
    ---心呵,何处是家,
    何处是你的屋顶?

在仇池山口
    大朵的白云从西汉水下游飘上来
    却没有让我等得心焦眉烂的那一朵
    目光一次一次被风——吹折
    草木的颜色正在变暗。在仇池山口
    一只火焰雀、啄不开你的孤单
    喊上一群火焰雀能不能把沉寂吵醒
    大片的青稞在西汉水南岸守候
    我等的人?你可已从秦淮河上起程
    戴一只斗笠,穿一身荷衣荷裙
    架一片荷叶扁舟来到陇南
    我等的人!我已为你备了一支
    飞天故里香音神留下的琵琶
    我要拉上你围着篝火跳一场
    白马氐人的鬼面子舞
    我还要郑重地为你献上一条鲜艳的
    宕昌羌红——然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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