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里
    房间里和昨天一样热
    我把门窗都打开
    仍然看不见风
    但我看见星星
    兰色的闪烁
    照着空寂的街道
    街道拐过弯去
    通向夜间的海河
    河里有默默无声的铁船
    远处的灯光
    在暗黑的水面跳动
    河上的光明桥上
    一定站了许多的人
    他们倚着桥栏乘凉
    从海那边吹过来的风
    正掠过河面
    掠过他们忽明忽暗的脸庞
    吹动着他们或长或短的头发

上游的孩子
    还不会走路
    就开始做梦了
    梦那些山外边的事
    想出去看看
    真的走出去了
    又很快回来
    说一声没意思
    从此不再抬头望山
    眼睛很温柔
    上游的孩子是聪明的
    不会走路就做梦了
    做同样的梦
    然后老去

五年前我开始离婚
    在塑料鞋里和你吵架;啊对
    我们的舌头上
    住着耗子
    啊对!它已长大成人
    三百斤粮食
    使这个夏季的母亲变小
    小到一条米虫
    我非要过瘾
    非要把弱点托出来
    瞧它,流了一地;像大地的旱情
    我非要过瘾
    泡妞、玩游戏、感冒
    有时爱是一手甩不开的鼻涕
    不去赚钱
    右臂被你借走
    用我的红眼睛发誓
    用我的虚伪脱衣
    啊对,双腿像一把剪子
    人们精心制作
    月食与合体的后半生,为了套死你
    啊对,让夜晚夹在咸菜中
    让它怀孕
    啊对,把肾摘下
   ...

为了两只活着的手
    也有不愿说出的话:
    它就藏在那堆恍惚的面孔下
    那被货担压弯的背影中
    他们被撵过街角,撵到
    马路对面……他们匆匆跑着
    不停地转过惊骇的双眼
    1996.9.

传达室只有一位老人,趴在那张桌子上
    阴沉沉睡了多年。我在他面前轻轻闪过,
    他嘴角必定偷偷浮起一些狡黠笑意。
    谁跟谁呀,我们相熟之久。他从我的
    脚步声中早听出了梦游的味道。正是午后两点。
    楼道墩布清冼的残痕。
    水雾的湿气混合着灰尘,
    这轻盈的腐朽令人心醉。
    阳光惨淡,在地上画出方格。
    玻璃们默然无语,井然有序。
    每扇乳白色的门都半掩着,
    里面两张办公桌并在一起,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厚厚的
    卷棕档案报告文案堆砌在公事公办的书架上。
    男的咳嗽一声,回音满楼。
  ...

——给曾经结社的现代诗人
    我已经决定,不再保留啊
    朋友,帮我的忙
    把我丢掉
    真的,把我丢掉吧
    我住的地方
    其实是很贫乏的
    你们来了,没有椅子可坐
    只能坐在那些卖不出去的一叠叠诗刊上
    没有话题比生活重要
    只能谈着事业名利金钱儿女
    没有什么可请你们
    只能请你们多年来共同用诗
    所酿成的酒啊
    ——存在我这里的,它已变苦了
    但愿你们能喝得下
    这酒,竟是非常猛烈
    我自己也不知道
    比当年大家的心还猛烈呵
    当年大家穷苦
    紧紧的以手握在一起
    象缠绕打 ...

一粒瓜籽
    被埋进土里的时候
    这种仪式多么隆重
    埋完了土
    就抬起头来
    呆呆地看那远方的天空

请向这热烈的诵者,致敬
    请向他身后的寂寞与悲哀致敬
    用一生背负的污点和盈缺
    用三个短句拼就的世界
    像那云上端坐的维吉尔
    像那走下桥来的俾特丽采
    在心房种下了满世界的憧憬
    和小羊羔被毁的双眼
    请记住这天堂的诅咒
    请记住这地狱的赞美
    中间正是一意孤行的魂灵
    错落有致地攥在别人的手心
    请向这位热烈的诵者致敬
    请向他身前的酒精和小麦,致敬

一切全是秋天了
    楼河,该说些什么呢
    我没有爱情
    只要爱情的想法
    象四月的一枝桃花
    正在用青春洗手
    一滴一滴的
    稀薄的血液满地都是
    你看你多虚弱了
    在一句话里翻不过身
    前天早上,我的一个同学死了
    得了病,病得满屋子的气味
    散不开去
    象老女人的头发一样的解不开
    他和我同年,或者
    大我一岁,两岁
    你看人家死的多静
    你梦中的女人还没有用完
    他就走完了全部的旅程
    不是旅程,是时间
    时间张开口
    把他一口吞了下去
    也算一算我们什么时候死吧
     ...

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仍在怀念童年
    “就像在眼前呀,一眨眼……”
    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走的。
    我想时间应该是这样走的:
    走了一天,和走了一月,和走了一年
    基本上是一样的
    能区别的只是日出、日中、日落
    日不变
    童年也就不变。
    因此一个人总怀念他的童年
    一个七十多岁的人
    仍然活在他的童年,越老童年越清晰
    “童年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呀!”
    一旦开始,
    他便结束了。

我从小朴素,长大成人是我唯一的愿望
    我一直好好生活,不久还将娶妻生子
    挣钱养活他们:我的肋骨和骨血
    我从来听从神明的安排,努力做到顺流而下
    这并不意味着我有一个家,我可能有的叫公寓
    春天刮风,冬天落雪,我在窗帘后边居住
    和我一起生活的是爱情,炉火和苹果
    爱情是我的信仰,炉火是我的信仰,苹果是我的信仰
    我断断续续写下的诗集,是一卷信仰之书
    在那里我试图确认自己很少错误
    这同样并不意味着我有一个最后的信仰
    那要等到大限将至,我彻底认清自己的形象
    没有它目前我也能熬 ...

南宁的街边处处都栽有树,
    有人形象地把这座亚热带城市喻为绿城。
    我在一棵树的前面站住了。
    我不知道这是一棵什么树,
    ——我对植物知之甚少,不象我对人的分辨。
    除了桃树和李树可以通过果实把它们分开外,
    我把所有比我高大的绿色植物都叫做树。
    我不想你告诉我这是一棵什么树,
    我讨厌把树和树分门别类。就象人一样。
    你看,这棵我不认识的树多好。
    陌生是一种亲切。
    这棵树它把所有的臂向四周伸开,
    一些叶子在上面享受着灿烂的阳光,
    一些叶子上栖息着美梦,你走过去,
    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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