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医院》―――我们的语言?某种遗物。在唾弃,和它日夜磨损着的笼子里。―――陈先发,2008年4月“那年。婚后”,我们无法投身其中的一次远游―――在暴雨冲刷过的码头,堆满了催人老去的易燃垃圾。啊,暴雨。暴雨过去了,昆虫忘忧,小窗子跳出很远。黄昏的蚌壳,旧钟表店,幼龙,尖蝝,和玩世不恭的海藻,在我们脚踝上闪光。凝固了的伐木工人,他们的放肆暂时歇下。我将为他们竖立打牌,抽烟,胡闹的雕像。巨幅的海鲜广告牌下。问:(当你一粒又一粒地嚼着阿斯匹林,在“牙疼即真理”一类的谶语前。)此刻,还应期待一些别的什么? ...

1
    这么多心爱的人迁出了
    我的生活之温暖的茅舍,
    有时我想和他们说一句话,
    但他们已进入千古的沉默。
    我抓起地上的一把灰尘,
    向它询问亲人的音信,
    就是它曾有过千言万语,
    就是它和我心连过心。
    啊,多少亲切的音容笑貌,
    已迁入无边的黑暗与寒冷,
    我的小屋被撤去了藩篱,
    越来越卷入怒号的风中。
    但它依旧微笑地存在,
    虽然残破了,接近于塌毁,
    朋友,趁这里还烧着一点火,
    且让我们暖暖地聚会。
    2
    生命短促得象朝露:
    你的笑脸,他的愤怒,
    还有 ...

因果经云:「尔时善慧童子见地浊湿,即脱鹿皮衣,散发匍匐,待佛行过。」又云:「过去帝释化为罗剎,为释迦说半偈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释迦请为说全偈。渠言:『我以人为食,尔能以身食我,当为汝说。』释迦许之。渠乃复言:『生灭灭已,寂灭为乐。』释迦闻竟,即攀高树,自投于地。」
    走在我底发上。燃灯人
    宛如芰荷走在清圆的水面上
    浩瀚的喜悦激跃且静默我
    面对泥香与乳香混凝的夜
    我窥见背上的天溅着眼泪
    曾为半偈而日食一麦一
    曾为全偈而将肝脑弃舍
    在苦行林中,任鸟雀在我发间筑巢
    任 ...

小立南方的玄关,尽多绿的雕饰
    褫尽袜履,哪,流水予人叠席的软柔
    匆忙的旅者,被招待在自己的影子上
    那女给般的月亮,说,我要给你的
    你舞踊的快乐便是一切
    小立南方的玄关,雨在流落了
    北回归的围墙上,瑟缩地栖息看
    来自北力的小朵云,一列一列的
    便匆忙的死去,那时你踩过
    那流水,你的足胝便踩过,许多许多名字

那些年我们在胸口刺青龙,青蝙蝠,没日没夜地喝酒。到屠宰厂后门的江堤,看醉醺醺的落日。江水生了锈地浑浊,浩大,震动心灵夕光一抹,像上了《锁麟囊》铿锵的油彩。去死吧,流水;去死吧,世界整肃的秩序。我们喝着,闹着,等下一个落日平静地降临。它平静地降临,在运矿石的铁驳船的后面,年复一年眼睁睁看着我们垮了。我们开始谈到了结局:谁?第一个随它葬到江底;谁坚守到最后,孤零零地一个,在江堤上。屠宰厂的后门改做了前门而我们赞颂流逝的词,再也不敢说出了。只默默地斟饮,看薄暮的蝙蝠翻飞等着它把我们彻底地抹去。一个也不 ...

一
    这就是被我们自己遗忘的灵魂
    一个夜半的车站:没有任何车辆到达
    也没有任何出发
    二
    归来的陌生人:奥德修斯
    他在物是人非的故乡寻找的不是女人,
    更不是往昔的权柄
    而是一支笔。
    盲诗人荷马看到了这一切,
    但为什么他给我们讲述的
    却是另一个结局?
    三
    夜间的建筑工地。
    推土机轰鸣。
    它终于为彻夜不眠的失眠者掘出了
    一个一直在他身体里作痛的废墟。
    四
    又一对夫妻离婚,而在五年前
    我是他们的证婚人。
    还要我讲述事情的经过吗?
    不,在悲剧中 ...

崆峒
    梦走得很远又回来。黎明
    过了,接近中午时分,模仿鸟
    在模仿人语。依然
    街上一栋房子,蝼蚁
    模仿人声
    跨过木质楼梯,在镜子里
    悬荡。梦到午夜
    战到崆峒,最后一兵一卒
    这是老人到过最远的地方
    夏天有雪,遗失
    脚的人很多也有人遗失
    手,遗失头颅的人
    都留在崆峒。今天
    老人遗失一张入场券
    崆峒。这里旅馆
    愈来愈多有些人搜集入场券
    纪念品还有表演那一年的战役
    把地图推向北方
    北方
    已经接近地平线天空
    那样远
    脸上有胎记的人寻找亲人
    ...

我已不再高兴雕塑我自己了:
    想当然不会成为一座铜像。
    从三十年代到七十年代,
    始终立于一圆锥体之发光的顶点,
    高歌、痛哭与狂笑。
    睥睨一切,不可一世,历半个世纪之久
    把少年和青年和中年的岁月挥霍殆尽。
    而还打算扮演些什么呢,今天?
    去照照镜子吧!多么的老而且丑!
    不过,我确实地知道的是:
    除了这身子的清清白白,
    一颗童心犹在。
    所以我是属于有灵魂的族类;
    上帝之所喜爱的。然则,然则,
    你们这些企图引诱我的魔鬼呀,
    还不给我滚开?给我滚开!

列车轧在中国的肋骨上
    一节接着一节社会问题
    比邻而居的是茅屋和田野间的坟
    生活距离终点这样近
    夏天的土地绿得丰饶自然
    兵士的新装黄得旧褪凄惨
    惯爱想一路来行过的地方
    说不出生疏却是一般的黯淡
    瘦的耕牛和更瘦的人
    都是病,不是风景!

撕裂的痛苦使你在深夜惊醒,
    疲劳从眼睛流向窗外的星星,
    跋涉者,又一次来到分路的中心,
    身前后展开了葱郁蓬勃的森林。
    人们接待你如不曾证实的新闻,
    温存里跳动着奇里古怪的感情;
    丈夫的欢喜充满不安的叮咛,
    老婆子把你当磨练机智的中心。
    是成人,我们寄未来的希望于小孩,
    是小孩,我们把过去信托给成人,
    哦,你此刻垂手沉思的创造者,
    (当四周升起的尽是动物的龌龊),
    反复的经验可使你寂寞深深,
    而分担创造者的疑惑:还能添什么?

摒弃了一切装饰
    生命赤裸裸的透亮
    通体闪射着斑斓的色彩
    心灵飞向无边无际的梦境
    从眼神到手指,还有颤动的嘴角
    迸发出待燃的企望
    只等那一星火苗扑来
    突然间向她点燃
    她将升华成一个人形的太阳
    愈燃愈烈,愈升愈高大
    1994

她低挽发髻,绿裙妖娆,有时从湖水中
    直接穿行而过,抵达对岸,榛树丛里的小石凳。
    我造景的手段,取自魏晋:浓密要上升为疏朗
    竹子取代黄杨,但相逢的场面必须是日常的
    小石凳早就坐了两人,一个是红旗砂轮厂的退休职工
    姓陶,左颊留着刀疤。另一个的脸看不清
    垂着,一动不动,落叶踢着他的红色塑料鞋。
    你就挤在他们中间吧。我必须走过漫长的湖畔小径
    才能到达。你先读我刻在阴阳界上的留言吧:
    你不叫虞姬,你是砂轮厂的多病女工。你真的不是
    虞姬,寝前要牢记服药,一次三粒。逛街时
    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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