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老鼠四散溜冰的下午
    我作出要搬家的意思
    我让钉子闹着
    画框,装过雪橇
    书桌,搬到田野的中央
    我没发觉天边早就站满了人
    每个人的手是一副担架的扶手
    他们把什么抬起来了——大地的肉
    像金子一样抖动起来了,我没发觉
    四周的树木全学我的样儿
    上身穿着黑衣
    下身,赤裸的树干上
    写着:出售森林。

我关心那座灰色的监狱,
    死亡,鼓着盆大的腹,
    在暗屋里孕育。
    进来,一个女犯牵着自己的
    小孩:走过黑暗的甬道里跌入
    铁的栅栏,许多乌合前来的
    女犯们,突出阴暗的眼球,
    向你漠然险恶地注看——
    她们的脸,是怎样饥饿、狂暴,
    对着亡人突然嚎哭过,
    而现在连寂寞都没有。
    墙角里你听见撕裂的呼喊:
    黑暗监狱的看守人也不能
    用鞭打制止的;可怜的女犯在流产,
    血泊中,世界是一个乞丐
    向你伸手,
    婴胎三个黑夜没有下来。
    啊!让罪恶象子宫一样
    割裂吧:为了我 ...

活下去,在这片危险的土地上,
    活在成群死亡的降临中,
    当所在的幻象已变狰狞,所有的力量已经
    如同暴露的大海
    凶残摧毁凶残,
    如同你和我都渐渐强壮了却又死去。
    那永恒的人。
    弥留在生的烦忧里,
    在淫荡的颓败的包围中,
    看!那里已奔来了即将解救我们一切的
    饥寒的主人;
    而他已经鞭击,
    而那无声的黑影已在苏醒和等待
    午夜里的牺牲。
    希望,幻灭,希望,再活下去
    在无尽的波涛的淹没中,
    谁知道时间的沉重的呻吟就要坠落在
    于诅咒里成形的
    日光闪耀的岸沿上 ...

桤木,白松,榆树和水杉,高于接骨木,紫荆铁皮桂和香樟。湖水被秋天挽着向上,针叶林高于阔叶林,野杜仲高于乱蓬蓬的剑麻。如果湖水暗涨,柞木将高于紫檀。鸟鸣,一声接一声地溶化着。蛇的舌头如受电击,她从锁眼中窥见的桦树高于从旋转着的玻璃中,窥见的桦树。死人眼中的桦树,高于生者眼中的桦树。被制成棺木的桦树,高于被制成提琴的桦树。2004年10月

第一月
    仿佛早已存在,仿佛早已就序
    我走来,声音概不由己
    它把我安顿在朝南的厢房
    第一次来我就赶上漆黑的日子
    到处都有脸型相像的小径
    凉风吹得我苍白寂寞
    玉米地在这种时刻精神抖擞
    我来到这里,听到双鱼星的哞叫
    又听见敏感的夜抖动不已
    极小的草垛散布肃穆
    脆弱唯一的云像孤独的野兽
    蹑足走来,含有坏天气的味道
    如同与我相逢成为值得理解的内心
    鱼竿在水面滑动,忽明忽灭的油灯
    热烈沙哑的狗吠使人默想
    昨天巨大的风声似乎了解一切
    不要容纳黑树
    每个角落 ...

云如小浪,步上石墀了
    白鹤儿噙著泥炉徐徐落地
    金童子躬身进入:啊,银日之穹
    我仍是那麽坐著,朝谒的群峰已隐了
    我不能记起你,在此高空的岛上
    宛如亚美达的歌声来自一个故事
    我的须眉已是很长很长了
    老了的渔人,天拟假我浮凫的羽衣否?

一杯咖啡从大洋彼岸漂了过来,随后
    是一只手。人握住什么,就得相信什么。
    于是一座咖啡馆从天外漂了过来,
    在周围一大片灰暗建筑的掩盖下,
    显得格外触目,就像黑色晚礼服中
    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衬衣领子。
    我未必相信咖啡馆是真实的,当我
    把它像一张车票高举在手上,
    时代的列车并没有从我身边驶过。
    坐下来打听消息,会使两只耳朵
    下垂到膝盖,成为咖啡馆两侧的
    钟表店和杂货铺。校准了时间,
    然后掏钱到杂货铺买一包廉价香烟。
    这时一个人走进咖啡馆,
    在靠窗的悬在空中的位置 ...

小鸟从树上飞下来
    在湖面上盘旋
    一圈、两圈
    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息
    它又飞到树上
    “呜呜”地叫着
    又从树上飞下来
    在湖面上盘旋
    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息
    就像我们自己
    小时候依在父母的怀抱里,
    年青的时候
    贪爱把我们聚在一起,
    我们以为这就是依靠,
    可以没有危险,
    没有忧虑了,
    当她老了,
    我也老了,
    我们才知道
    这是多么脆弱的沙聚成的家,
    就像树上的小鸟
    “呜呜”地叫着
    一圈、两圈地盘旋,
    找不到一点点依靠。

从死亡的方向看总会看到
    一生不应见到的人
    总会随便地理到一个地点
    随便嗅嗅,就把自己埋在那里
    埋在让他们恨的地点
    他们把铲中的土倒在你脸上
    要谢谢他们。再谢一次
    你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敌人
    就会从死亡的方向传来
    他们陷入敌意时的叫喊
    你却再也听不见
    那完全是痛苦的叫喊!

那西沉的永远是同一颗太阳
    ——-古希腊诗行

清晨在桌上冒热气的面包
    驱走了夜的怀疑之阴影,
    它使我又感到了太阳的闪动
    好似我自己额上跳动的脉搏。
    呵,生之永恒的呼吸,黑夜的火光,
    江河的广阔,家檐下的温暖,
    被锁在钢铁或文字中的霹雷——
    这一切都由劳动建立在大地上。
    我们无需以贫困或饥饿的眼睛
    去注视谁的松软的大面包,
    并夜夜忍住自己的情绪,像呻吟
    我们想到的是未来的丰收,
    田野闪耀,欢快,好似多瑙河,
    而清晨……
    1976年,残稿

那些秋天的接近干涸的池塘
    那些在风中翻飞的黄叶
    那些老人脸上的深深皱纹
    那些不远不近、在楼顶盘旋的鸟儿
    那些在睡梦中喊出的忧伤话语
    那些闪着淡淡泪光的粉红信笺
    那些阴阴沉沉的山脉,那些云
    那些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烟尘
    那些雨,远远地落在另一块田地
    那些不解风情的意念,那些温度
    那些笑、那些痛
    那些渐行渐远的脚印,你遥不可及
    那些天,那些年
    你感到身体里有条大河,逆流而上
    从不争气的眼角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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